暮色笼罩着谢迪贝莱营地，兰戈站在马厩的阴影中，注视着两只信鸽扑棱棱地飞向西北方的夜空。远处达奇的临时营地里，篝火映照出几个晃动的人影——迈卡那瘦高的身影格外醒目，像根插在泥土里的锈铁钉。
营地里，基兰·达菲正笨手笨脚地帮玛丽贝丝捆扎行李。这个前奥德里斯科帮成员的脸涨得通红，手指在绳结上打了又拆。
"老天爷啊，"玛丽贝丝忍不住笑道，"你是在系包袱还是在给母牛接生？"
基兰的耳朵尖都快滴出血来："我、我只是想确保您的画具不会颠坏..."
兰戈牵着马经过，见状吹了个口哨："我们的爱尔兰小伙子终于开窍了？"他促狭地眨眨眼，"要我说，喜欢就该大胆追。玛丽贝丝在瓦伦丁可是有不少追求者——"
"兰戈先生！"玛丽贝丝佯装恼怒地扔来一团袜子，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基兰则像被火烫到似的跳开两步，差点被自己的绳索绊倒。
"兰戈先生？"玛丽贝丝收起笑容，金发在晚风中微微飘动，"您真的觉得...迈卡会老实配合吗？"
兰戈摇摇头："就像相信响尾蛇不会咬人一样可靠。"他压低声音，"明天一早，你带着蒂莉、阿比盖尔和杰克跟西恩他们去克里普斯的农庄。我己经安排好了。"
玛丽贝丝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您是要保护我们。"
"只是预防措施。"兰戈递给她一把小巧的M1899手枪，"记得上膛。"
随后，兰戈从马鞍袋取出件奇怪的马甲——厚实的帆布夹层里缝着几块弧形钢板。"何西阿，"他叫住正在检查地图的老人，"试试这个。"
何西阿抖开马甲，钢片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这是...？"
"改良版防弹护甲。"兰戈帮他穿上，"钢板角度能弹开流弹，领口加厚了防割层。"他调整着肩带，"虽然重了点，但总比吃枪子强。"
老人活动了下肩膀，突然压低声音："你早知道迈卡会回来？"
兰戈系紧最后一根绑带，避开了这个问题："记得穿在衬衫外面，钢板需要贴身。"
与此同时，在达奇的帐篷里，煤油灯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帆布上。亚瑟盯着铺在木箱上的银行平面图，眉头越皱越紧。
"这次的计划详细的让人不敢相信，"亚瑟的手指重重敲在图纸上，"我绝对不信这是迈卡搞到的计划。"
达奇坐在木箱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左轮手枪："不能用老眼光看待同伴，特别是在他忍辱负重的为帮派出力之后。"
亚瑟冷笑一声："不，我不会相信他。"他首起身子，"我建议我们分开行动——我们去看科尔姆吊死，让他去抢银行。"
"为什么？"达奇挑起眉毛。
"一种测试。"亚瑟的蓝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他要是没猫腻，抢了钱自然会回来跟我们分。他要是不怀好意，抢银行的是他，有什么问题也都是他的。"
达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欣慰："看，亚瑟，你也开始学会思考了，这很好。"他站起身，红色丝巾在灯光下像一道血痕，"但是迈卡带的人能力都不如你，我希望你能去帮他。"
亚瑟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松开："达奇，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信任一个叛徒了？"
圣丹尼斯警局的煤气灯在雨夜中摇曳，将局长办公室的百叶窗映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兰戈推开沉重的橡木门，靴子上的泥水在地毯上留下深色痕迹。本杰明·兰伯特局长正用镀银拆信刀修剪雪茄，安德鲁·米尔顿则站在城市沙盘前，眉头紧锁。
"什么情况？"兰戈摘下湿漉漉的牛仔帽，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米尔顿转过身，晒得黝黑的脸上写满疲惫："很抱歉，我也是才知道。我在训练特遣队期间，康威侦探暂时接手了平克顿的分部。"他的指节敲击着桌面，"他们倒向了康沃尔。"
兰伯特局长将雪茄在烟灰缸边缘轻轻磕了磕："迈卡找上了他们，把科尔姆和他的同伙都卖了。"他推过一份文件，"相关证据己经交给了市政厅。"
兰戈快速翻阅文件，纸张在他手中沙沙作响。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
"而且，"米尔顿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着警徽，"迈卡还跟威廉达成了协议。只要定期给他几个倒霉蛋顶罪，迈卡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一带为所欲为。"
兰伯特局长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迈卡自投罗网了。"雨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映得他的面容模糊不清，"银行里的钱全部都提前转移了。迈卡休想在银行里得到一分钱。"
米尔顿补充道："我还得到消息，迈卡还想把达奇和何西阿他们卖了。"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他把你们黑科尔姆抢康沃尔债券的事告诉了康沃尔，所以现在达奇也是康沃尔的目标了。"
兰戈沉默地站在灯光下，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他暗自想到：看来圣丹尼斯这边早有准备，只有迈卡这个蠢货还以为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办公室里的座钟发出沉闷的滴答声。兰戈的目光在两位执法者之间游移：这次要不要首接让平克顿把达奇首接带走？可是万一亚瑟他们不顾一切劫狱怎么办？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哎！真的是太难了。难道非要瓜玛岛走一趟？
米尔顿似乎看穿了他的犹豫："我们知道你和范德林德帮的关系。但这次..."
"给我一些时间。"兰戈突然开口，声音坚定，"我会确保达奇离开这个国家。"
兰伯特局长和米尔顿交换了一个眼神。窗外，又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亮了三人凝重的面容。
黎明前的圣丹尼斯码头笼罩在灰蓝色的雾霭中，停泊的渔船随着潮水轻轻摇晃，缆绳摩擦木桩发出吱呀的声响。兰戈蹲在一排装满鳕鱼的橡木桶后，咸腥的海水不断溅上他的靴面。他右手食指在潮湿的木板上反复描摹着银行平面图，指甲缝里己经嵌进了细小的木屑。
"通风井...金库...警局后门..."他低声呢喃着，海风裹挟着煤油味和鱼腥味钻进鼻腔。突然，他的手指停在通风井位置，指甲狠狠掐进木板，留下个月牙形的凹痕——就像迈卡那只残缺的左耳。
"就这么办。"兰戈从怀中掏出那枚镀金怀表，表盖弹开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表盖内侧贴着的微型照片上，迈卡那只残缺的左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照片边缘还沾着些许暗褐色痕迹，不知是血迹还是铁锈。
阴影中传来皮靴碾碎贝壳的声响。米尔顿警长从雾中走来，晨光在他的警徽上跳跃，在兰戈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你的人埋伏在金库通风井，"兰戈没有抬头，手指点在木板的凹痕上，"等迈卡带着人进去，立刻封死出口。"
米尔顿用拇指着警徽边缘的磨损处，这是他在紧张时的小动作。"范德林德帮其他人呢？"他的声音比往常沙哑，显然整夜未眠。
兰戈终于站起身，海水从他的皮裤上滴落。他掏出一块方格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沾满木屑的手指。"我来处理。"折叠手帕的动作突然停顿，"我会让帮派的人跟迈卡的人分开行动。"
远处传来渔船起锚的号角声。米尔顿深深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晨雾中久久不散。"哎，但愿如你所愿。"他的手按在枪套上，皮革发出轻微的吱嘎声，"但如果范德林德帮的人在圣丹尼斯胡作非为..."警徽在转身时闪过一道寒光，"我也不会视而不见。"兰戈点了点头，将怀表收回内袋。
与此同时营地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将达奇的身影拉长在潮湿的草地上。他那条标志性的红丝巾在渐强的晨风中剧烈翻飞，像一面猩红的战旗。达奇单膝跪地，将泛黄的圣丹尼斯地图铺在弹药箱上，匕首的寒光在晨曦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
"何西阿、亚瑟，"刀尖刺入纸面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将地图分割成两半，"你们去银行支援迈卡。"锋利的刀刃在银行位置反复碾磨，留下蛛网般的裂痕。
何西阿皱着眉头调整着防弹马甲的肩带，钢板在帆布衬里里轻微移位，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这位老谋士的手指在领口处停顿了一下："分兵是兵家大忌..."他的声音比往常低沉，目光扫过地图上被割裂的街道。
达奇安慰道"正因为反常，才出人意料。相信我老伙计，而且我需要你们在那里把控全局，我最相信的还是你们，所以我也需要你们无条件的相信我"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轻柔，灰蓝色的眼睛在晨光中显得异常明亮。"好吧。"这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老年人特有的固执与妥协。
亚瑟全程靠在拴马桩上观察，手指无意识地着双动式左轮的雕花枪柄。当他看到何西阿让步时，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这样也好，至少自己能在银行盯着迈卡那个杂种，保护何西阿的安全。他朝火堆啐了一口，棕色的烟草汁在炭火上发出嘶的一声。
"那就这么定了。"达奇收刀入鞘，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音格外刺耳。他站起身时，红丝巾的一角扫过圣丹尼斯日报上科尔姆的画像，恰好盖住了那个暴徒狞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