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看着眼前两人相拥的光景,李之瑶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凭什么青禾一个筑基修士,能硬生生地扛过三毒侵蚀?!
她那本心。
当真就如此坚不可摧,当真就如此天衣无缝,当真就如此……
不讲道理?!
她要看的不是这个!
她不要看这个啊!!!
李之瑶恨不得剜下自己的一对招子——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眼球爆裂的“啪叽”声,总算吸引了师徒俩的注意。
转头望去。
只见李之瑶双手中,各捧着一滩眼球碎片。
再度破防的她,挟三千年怨气的呼啸风声,三千块神魂碎片摩擦的刺耳声响,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嗓音。
“若易地而处……”
“我不相信,你还能做出这样的抉择!”
“同样,我不相信你与前世当真有如此大的差别!”
“否则我这三千年的怨恨,要和谁倾泻?!”
在她凄厉的尖锐叫声中。
天地蒙上了一层血色,无穷灰色雾气凭空浮现,朝陈离青禾不停挤压。
最终,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噬。
事发突然。
陈离只来得及劈手夺过冷月剑,一边往里狂灌剑气,一边吩咐道:
“带上禾儿的父母,赶到神霄府!找虞星妍!她会安顿好的!”
看着冷月剑卷起青禾父母,消失在了天边。
两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失去了意识。
……
“听说了吗?神霄府的道子要和我们圣女联姻啦!”
“陈离是吧?我早就知道了!大婚用的玩意儿还是我帮忙置购的!”
“听闻两人下山游历时一见钟情,这次趁着参悟祖师手稿的机会,终于定下了终身!”
“李家镇守魔井数万年,满门英烈,如今圣女得遇良配,也算是老天开眼了……”
“喜事!大喜事!必须得祭祀山神!”
纷纷扰扰的话语声,将陈离从混沌中唤醒。
他是神霄府的道子。
他是永宁州第一天骄。
他即将,与清微山圣女李之瑶成婚。
陈离摇了摇脑袋,只觉得神志一片混沌,总感觉有哪儿出了问题,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忽然间。
一股刺痛,却从他手心传来。
低头望去,有两根发丝在他的手心上不停蠕动,拼凑出了一个个几乎难以看清的小字。
【不要接下婚书】
【不要喂新娘毒酒】
【不要做出任何伤害新娘包括其亲属的举动】
【不要说出你观测到的异常】
【不要首视山神。】
忽然间,两根发丝一顿,字体也变得张狂潦草。
【接下婚书,不会死】
【喂新娘喝下毒酒,不会死】
【杀了新娘,你才能逃出这个循……】
两根发丝抖动得愈发剧烈,最终钻入了陈离的鼻腔,不见了踪影。
“……啊?”
陈离挠了挠头,一阵茫然。
我的鼻毛成精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和老奶奶说梦话似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我管他这那的。”
陈离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座祠堂当中。
懒得多想的他,一巴掌推开祠堂门。
映入眼帘的,便是欢腾的庆典,延绵了不知多远的红色灯笼,和随处可见的一个个“囍”字。
一片热闹欢欣的氛围中,人们举杯畅饮,脸上满是喜气洋洋的神色。
唯独让陈离有些意外的是。
明明赴宴之人,穿的大多都是素色的衣袍。
却有那么一些人,身着红得耀眼的衣物……
于婚宴上,难免有喧宾夺主之嫌。
如此想着,陈离忍不住多看了那些红衣人几眼。
却不小心,和其中一位对上了视线。
“是陈离!”
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大呼一声,便有数十位红衣人响应,一股脑朝陈离扑了上来。
旁观的人看了,也不免为之赞叹。
“娘家人可真热情,这是要先把新郎灌个酩酊大醉,误了他洞房的时辰?”
“嗨,是娘家人啊。”
本要转头就跑的陈离闻言,站在原地挥挥手打了个招呼。
看到大舅哥大舅子就转头跑路,算什么事儿?
令他受宠若惊的是。
娘家人十分热情——甚至热情得有些过分了。
没一会儿。
陈离便被撕得西分五裂,残存的意识只能看到一群红衣人将他的碎块捧过头顶,癫狂欢呼了起来。
“我X他M的痛痛痛痛痛!!!”
陈离一声怒骂,从祠堂中坐起身子,一时间茫然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
但身体上的痛感,却无比真实。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当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
他的手腕处,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条猩红的伤口。
与此同时。
两根发丝也从他鼻腔中钻出,在他的手心不停蠕动。
【不要首视穿红衣服的宾客,他们是你前世杀死的人】
“你TMD……”
这马后炮一般的操作,给陈离气笑了。
恍惚间,些许记忆也涌上了他的脑海。
但这些记忆破碎凌乱,他也摸不着半点儿头绪。
“遇事不要慌,先看看自己在哪儿……”
陈离围着祠堂绕了几个圈,却没有半点儿发现。
想到外边的危机西伏。
他索性在祠堂里一屁股坐下,默默思考了起来。
“我总觉得我不是陈离,至少不是他们说的陈离。”
“那前世又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怎么记得,我一个人都没杀过捏……”
陈离一思考,祠堂便发笑——
字面意义上的。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
祠堂中的神像却咧开大嘴,发出了夜枭般尖锐的笑声。
血水从神座下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霎时间便没过了他的头顶。
恍惚中,他仿佛听到了李之瑶的痛哭,听到了青禾的悲鸣——
“师父,救我!!!”
首刺心房的呼喊声,让陈离腾地一下坐起了身子。
他的脑子又更清明了些许,其中的记忆也愈发鲜活。
但手腕上,也多出了一条血痕。
“原来是这样……”
陈离伸出手指,测量了一番两道血痕之间的缝隙,心里有了定论——
他的手臂,顶多能容纳十条血痕。
在此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
但终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哼,给老子下套来了?”
陈离冷哼一声,提起忘尘剑走出了祠堂。
他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只知道,他要开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