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基地穹顶时，唐瑶站在训练场中央。
她指尖的终端闪烁着幽蓝光芒，五组异能波动频率图在空气中流转——这是昨夜她和莫羽熬到凌晨三点，从三百份检测数据里提炼出的核心参数。
"第一组，出列。"她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金属，却在扫过最前排那个攥着袖口的女孩时软了软。
那是三天前在废土上被岩蜥追得摔进泥坑的初级异能者，此刻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晨露。
女孩叫阿梨，异能是最普通的"暖光"。
唐瑶调了调终端，共鸣晶体突然泛起橙黄光晕，模拟出暴雨夜的潮湿气压。
阿梨的指尖开始发烫，原本只能照亮巴掌大地方的光团，竟"噗"地涨成个小太阳，将五米内的积水蒸发成白雾。
"一级到中级。"记录员的声音发颤。
阿梨猛地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细碎的抽噎。
她身后的男孩阿凯眼眶通红，拳头砸在自己胸口——三天前他还因为星髓液不够，被变异藤缠住腿时只能咬着牙硬扯。
此刻他的风刃正精准切开悬浮的十张金属箔，每道切口都细得能穿过发丝。
"中级。"记录员的笔在纸上洇开个墨点。
唐瑶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她在废土捡回这个被啃掉半只耳朵的男孩时，他连凝聚风刃都要咳出血。
此刻他额角的汗顺着新长好的耳尖滑落，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停。"她突然抬手。
终端上的波动图里，第三组数据出现锯齿状毛刺。
那个叫小林的少年正抱着头蹲下，指尖渗出的淡紫色光雾不受控地乱窜，将面前的模拟岩石轰出蜂窝状孔洞。
他的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后颈的异能标记泛着危险的暗红。
"退开！"薇洛抄起防护盾要冲过去，却被唐瑶按住肩膀。
唐瑶的特工靴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她单膝跪在小林面前，掌心覆上他滚烫的后颈。
精神力如细针般刺入，却在触到那团混乱能量的瞬间顿住——那不是普通的失控，是感知型共鸣体特有的"情绪过载"。
"小林，"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像在哄受了惊的幼兽，"还记得你妹妹吗？
上周你用异能给她变的萤火虫。"
少年颤抖的睫毛猛地一颤。
唐瑶能感觉到他精神海里翻涌的画面：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玻璃罐，里面飘着淡紫的光，像装了半罐子银河。
光雾突然收束。
小林抬起头时，眼尾还挂着泪，掌心却托着颗拇指大的紫水晶，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脉动。
"感知型共鸣体，需要情绪锚点。"唐瑶转身对记录员说，"训练方案加心理引导模块，现在。"她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滚烫的东西，连薇洛都愣了——这和三个月前那个冷着脸说"弱者就该被淘汰"的唐瑶，判若两人。
黄昏时，训练室的门被敲响。
守卫捧着个雕花金属盒，说是"莫先生让送来的"。
唐瑶掀开盒盖，细如金粉的星辉尘在暮色里流转，像撒了把星星进去。
"他说这是母族用来稳定共鸣的。"守卫补充，"还说...您上次说星髓液对感知型异能者吸收率低。"
唐瑶的手指在盒沿顿了顿。
三天前她不过是在实验室随口抱怨了句"这些孩子的精神海太脆弱，星髓液刚进去就散了"，莫羽却记到了现在。
她合上盒子时，金属扣"咔嗒"一声，像某种枷锁被打开。
"让薇洛调十分之一的比例，"她对守卫说，"加三重用量限制。"
夜色漫进训练场时，唐瑶靠着防护墙，看最后一批队员收功。
阿梨正教小林用暖光给萤火虫染色，阿凯的风刃卷着星辉尘，在半空画出歪歪扭扭的"唐队最棒"。
"你变了。"
雪松香气裹着暖意漫过来。
莫羽的外套搭在她肩上，手里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
他的发梢沾着星辉尘的金粉，在月光下像撒了把碎钻。
唐瑶望着场中追逐的身影。
三个月前这里还充斥着抱怨和猜忌，现在连空气里都飘着股甜丝丝的希望。
她想起第一次站在这里时，台下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针；想起埃默里摔门而去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的灰尘；想起莫羽凌晨三点敲开她办公室门，眼睛熬得通红却举着调配模型说"这个参数可能需要调整"。
"以前我觉得，"她捧住热可可，温度从掌心漫到心口，"信任是最没用的东西。"
莫羽没说话，只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训练场。
小林正把染好的紫色萤火虫装进玻璃罐，阿梨踮脚帮他别好歪掉的护腕——像极了他第一次在医疗舱见到唐瑶时，她帮濒死的队员固定骨裂的腿，动作狠得像在修理机械，眼里却烧着团火。
"是你让我看到，"唐瑶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值得。"
月光漫过两人交叠的影子。
远处传来薇洛的笑声，混着阿凯夸张的吆喝，在基地的夜空里撞出清脆的回响。
首到后半夜，唐瑶在整理训练日志时，才发现那组异常数据。
某个感知型队员的异能波动里，藏着丝若有若无的逆频——像根细刺扎进视网膜。
她放大数据图，逆频的频率突然和记忆里某个碎片重叠：三年前在罗南的实验室，她见过类似的波动，当时标注的名称是...
终端突然黑屏。
唐瑶皱眉按了按太阳穴，将数据拷贝进加密芯片。
窗外的月光被云层遮住，她望着芯片上跳动的红光，突然想起莫羽今天说的话："有些事，我可能该早点告诉你。"
风掀起窗帘，吹得训练日志哗哗作响。
某页纸的边角上，用铅笔写着个陌生的词：逆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