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光漫过基地防护网时，唐瑶正蹲在训练场中央的共鸣晶体前。
晶体表面的幽蓝光晕比昨日暗了整整一圈，就像被抽干血液的病人。
她指尖轻触晶壁，凉意透过战术手套刺进掌心——吸收了整夜星髓液的晶体不该是这个温度。
“唐队，系统日志调出来了。”薇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板屏幕映得她眼下乌青更重，“最后一次能量波动记录是凌晨两点十七分，有人用权限卡触发了‘紧急抽取’程序。”
唐瑶接过平板的手顿了顿。
紧急抽取功能只有基地核心成员有权使用，权限卡分别在她、薇洛、埃默里和莫羽手中。
她扫过日志末尾的操作人ID，瞳孔微缩——显示的是“E·M·L”，埃默里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但埃默里的权限卡上周就申请补办了。”薇洛压低声音，“他说洗澡时掉进星髓液池腐蚀了。”
训练场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风，吹得唐瑶耳后的碎发乱翘。
她望着晶体下方那道细不可察的划痕——那是用能量转换器才能留下的痕迹。
三个月前她改良过这批晶体，普通异能者根本无法首接吸收能量，除非……
“查监控。”她将平板递回，“从昨晚十点到今早六点，所有进入提升室的人。”
监控画面在指挥室的大屏上展开时，会议室的空气骤然凝结。
两点零五分，埃默里穿着白大褂走进提升室，袖口沾着星髓液特有的淡紫色；两点十二分，哈珀从消防通道溜进来，脖子上挂着的金属挂件在监控里闪了闪——正是能量转换器的型号。
“这不可能！”哈珀的吼声震得桌上的马克杯跳了跳，他噌地站起来，战术靴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我昨晚在医疗室照顾发烧的队友！”
唐瑶没说话，只是将监控截图推到他面前。
画面里哈珀的左腕缠着医用绷带——和医疗室记录里“处理烫伤”的描述分毫不差，但他右手无名指的银色戒指却在发光。
那是他上周炫耀过的“定制款”，此刻在放大的画面里，戒指内侧刻着“黑市·第13号”的微型标记。
“检测异能状态。”唐瑶的声音像敲在钢板上，“现在。”
检测舱的红光扫过哈珀额头时，他的异能波动值在仪器上疯狂跳动。
初级风系异能者的正常峰值是230，此刻数值却飙到497，接近中级巅峰的500临界线。
更诡异的是，他体内的能量脉络泛着不属于风系的金芒——那是只有吸收了星髓液才会出现的光纹。
“说。”唐瑶把检测报告拍在审讯室桌上，椅子在地面拖出尖锐的响，“谁给你的转换器？”
哈珀的喉结动了动，盯着桌上的能量转换器样本。
那是薇洛从他储物柜夹层里搜出的，还沾着半干的星髓液。
“我……我只是想变强。”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每次出任务都只能在后面捡漏，你们这些高级异能者永远看不见我们！”
“所以你偷晶体能量？”唐瑶的指节抵着桌面，骨节发白，“那三个因为能量不足在变异兽潮里丧命的队员，他们的命也是你‘变强’的代价？”
哈珀的笑僵在脸上。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报告，纸张在他发抖的指间发出脆响：“是埃默里！他说只要我帮他收集星髓液，就给我中级异能者的资源配额！”
唐瑶的呼吸顿了顿。
她早该想到的。
埃默里总说“资源要留给有潜力的人”，三个月前她推行“共享训练”时，这老头红着眼拍桌子的模样还在眼前。
资源库的账目在薇洛的终端上展开时，唐瑶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星髓液库存少了37%，灵核数量对不上的缺口足够装备一支精英小队。
资金流向像条毒蛇，最终蜷在埃默里私人账户的海外分支——每笔转账备注都是“精英培养计划”。
“你知不知道私自调配资源违反了联盟条例？”唐瑶站在会议室前端，身后的大屏正滚动着埃默里的转账记录，“你知不知道那些被你克扣资源的初级异能者，在废土上被变异兽撕成碎片时，连星髓液都买不起一支？”
埃默里的背挺得笔首，白大褂下的肩膀却在发抖。
“我没错。”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旧制度存在了百年，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非要打乱平衡！”
“平衡？”唐瑶冷笑，“是你维持自己掌控权的平衡吧？”她转身看向台下众人，目光扫过每个攥紧拳头的初级异能者，“从今天起，资源分配按贡献度和实际需求动态调整。薇洛，你带监察小组，所有领取记录实时公开。”
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有人偷偷抹了把眼睛，有人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唐瑶望着台下，突然想起三年前自己第一次站在这里时，也是这样的目光——不信任，却带着点微不可察的希望。
夜色漫进办公室时，莫羽的敲门声很轻。
他手里捧着个金属文件夹，发梢还沾着实验室的星髓液：“我根据你的新制度，调整了资源调配模型。”
唐瑶接过文件夹，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那是长期操作精密仪器留下的，和她执行任务时磨出的茧不一样，却同样粗糙温暖。
“谢谢。”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莫羽的眼底闪过惊讶，随即弯起嘴角。
月光从他身侧漏进来，照见文件夹封面上“个性化训练体系”几个字——那是她上周随口提过的构想。
“明天开始，”她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异能适配性测试”那页，“先给所有人做个全面检测。”
窗外的警报突然响起，是废土方向的变异兽群移动预警。
唐瑶抓起战术外套走向门口，却在转身时撞进一片雪松香气里。
莫羽替她理了理衣领，指尖在她喉结处顿了顿：“我跟你去。”
她没拒绝。
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两棵根系交缠的树，在基地的水泥地上长得愈发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