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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夤夜火鸦破连营

残阳将鸣玉溪染成血河时,秦良玉的白杆兵正在溪滩上熬煮硫磺。阿蛮蹲在铁锅旁捣碎雄黄石,药杵撞击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夜枭,苗女忽然甩出银针钉住条过路的竹叶青,蛇血滴进药汤腾起腥臭白烟。三里外的杨应龙连营亮起火把,十二座牛皮帐呈北斗状排布,隐约能听见蛮兵打磨刀斧的刺啦声——这是水西土司祭天的星宿阵,每座军帐底下都埋着生祭的童男女。

马千乘的白杆枪挑开溪边青石板,露出底下新挖的引水渠。他抹了把枪尖沾着的黑火药,青铜面具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酉时三刻潮信涨,够冲垮两座粮囤。”话音未落,对岸山坳突然窜起三道绿色狼烟,这是石砫土司的斥候在报信——杨应龙的中军帐前立起了八丈高的祭旗,旗面绣的却不是蚩尤像,而是建奴八旗的蟠龙纹。

秦良玉解下束甲绦扎紧袖口,鱼鳞甲缝隙里塞满浸过药油的艾草。她盯着溪水倒影中晃动的连营灯火,忽然将火折子抛给阿蛮:“赵元昊的尸首挂在旗杆上,杨应龙今夜必请鬼师招魂。”苗女会意地掰开毒蛇獠牙,将毒液滴进竹筒火鸦的翅骨,这些装着火药的机关鸟翅膀上刻着苗疆镇魂咒,专破水西的阴兵阵。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连营里突然响起沉闷的牛皮鼓。十二个赤膊鬼师围着祭旗跳傩舞,旗杆上赵元昊的残尸随着咒语诡异地扭动。秦良玉的白杆兵趁机泅渡过溪,钩镰枪勾住栅栏时,阿蛮点燃的火鸦群尖啸着掠过头顶。杨应龙的中军帐突然炸开团绿火,正在做法的鬼师被火鸦啄瞎眼睛,药粉混着硫磺在祭旗上烧出骷髅图案。

“擒贼先擒王!”马千乘的白杆枪挑飞两个蛮兵,枪尖红缨缠住祭旗麻绳。秦良玉的软剑却突然转向,劈开座毫不起眼的灰布帐——帐中端坐的杨应龙替身头颅飞起,露出底下正在挖地道的三百矿工。阿蛮的骨笛刺破夜空,潜伏的獴子群从地道口蜂拥而入,这些小家伙尾巴上绑着的火折子瞬间引燃埋好的火药桶。

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真正的杨应龙金帐从地底升起。这位播州土司穿着建奴赏的锁子甲,九环刀上缀着辽东产的东珠:“秦家丫头倒是比李化龙聪明!”他刀尖指向溪畔的老槐树,树冠里竟吊着二十个绑火雷的矿工幼童,“要么退兵三十里,要么看这些崽子炸成碎肉!”

秦良玉的软剑突然脱手,剑光如银蛇缠住杨应龙手腕。阿蛮趁机吹响招魂笛,埋在溪滩的雄黄药包被涨潮的溪水冲散,刺鼻烟雾熏得蛮兵泪流不止。马千乘的白杆枪横扫金帐支柱,坍塌的帐顶露出条密道,三个建奴信使正抱着舆图往溶洞逃窜。秦良玉蹬着倾倒的旗杆飞扑过去,半空中甩出钩镰锁住建奴脚踝,缴获的羊皮地图上赫然标着蓟镇长城缺口。

卯时的晨雾裹着火药味漫过战场时,李化龙的川军终于堵住溶洞口。总兵官靴踩住杨应龙的九环刀,却见刀柄上嵌着的翡翠印着司礼监的暗记。“难怪能弄到辽东火药!”他踢开土司尸体,露出底下压着的半封血书——曹皋的笔迹邀杨应龙重阳节共赏巫山红叶,每个字都盖着户部的鱼鳞印。

阿蛮蹲在溪边清洗缴获的密信,忽然用银簪挑开信纸夹层。金箔衬纸上显出的密语让苗女瞳孔骤缩:“小姐快看!这是水西鬼师的换魂术!”秦良玉捏碎药丸涂在眼皮上,只见杨应龙尸体脖颈处浮出圈朱砂符咒——这具尸身分明是替身,真正的土司早在炸营时就从祭旗下的暗河遁走。

马千乘的白杆枪突然刺入溪底淤泥,枪尖勾起串湿漉漉的银铃铛。这是水西土司祭河神的法器,铃铛上的苗文记载着暗河通往重庆府的路线。秦良玉扯断束发丝带,沾着朱砂在缴获的蓟镇舆图上画出三道红线:“杨应龙要献长城关口给努尔哈赤,换建奴骑兵帮他夺西川!”

忠州城方向忽然传来八百里加急的铜锣声,驿马踏碎的露水里混着血沫。信使滚鞍下马时,怀里掉出卷沾满泥的圣旨——朝廷竟要调白杆兵北上抗倭,令秦良玉三日内至浙江报到。阿蛮用银针挑开火漆封印,嗅到诏书上淡淡的曼陀罗香:“这是东厂的离间计!倭寇早在月前就被戚家军剿了!”

秦葵提着镇宅剑冲进中军帐时,老将军的咳血浸透胡须:“杨应龙买通司礼监,要断我秦家根基!”他劈碎装圣旨的紫檀匣,露出夹层里藏着的矿脉图——巫山朱砂矿竟与皇陵龙脉重叠,这才是阉党非要灭口的真相。秦良玉将白杆枪重重顿地,枪尾铜环撞出惊雷般的嗡鸣:“阿蛮,放二十只信鸽往石砫调兵,咱们给杨应龙演场忠州勤王!”

辰时的日头爬上老鹰岩时,秦府祠堂的地砖全部撬开。二十口棺材里装的不是祖辈尸骨,而是秦葵私铸的虎蹲炮。阿蛮领着苗疆匠人重淬炮管,药杵捣碎的火药里掺着朱砂粉,炸开的烟雾会形成血凤图案——这是当年马伏波平蛮时的战旗图腾。马千乘的白杆兵正在溪滩排练七星阵,枪尖红缨系着的铜铃铛,每个响声都对应着《武备志》里的火器节奏。

杨应龙的残部在未时袭扰西山口,却撞见秦良玉亲自押送的“钦差仪仗”。八抬大轿里端坐着戴孝的稻草人,官服下藏着的火药桶炸飞半个山头。阿蛮蹲在树梢记录弹道,忽然指着东南方升起的狼烟尖叫:“石砫援兵被伏击了!”秦良玉的软剑劈开滚落山石,露出底下暗河改道的痕迹——李化龙的川军早被买通,竟在援兵必经之路掘断巫峡古栈道。

酉时的暴雨砸得人睁不开眼,秦良玉的白杆兵却冒雨强渡断崖。钩镰枪勾住对岸老松时,马千乘发现树根处缠着辽东特制的铁蒺藜网。阿蛮用银镯试毒后惊叫:“网上涂的是建奴的腐骨水!”苗女撕开衣襟露出背上的九黎山河图,暴雨冲刷下,图腾中隐藏的暗河脉络竟与断崖走向重合。秦良玉将白杆枪插入岩缝借力,枪杆弯成满弓时,人如离弦之箭掠过二十丈深渊,软剑劈开的铁网后,三千石砫藤甲兵正与建奴镶蓝旗死战。

亥时的闪电照亮忠州城楼时,秦良玉的嫁衣己经看不出本色。她站在堆积如山的蛮兵尸体上,剑尖指着杨应龙的中军帐方向。阿蛮从尸堆里刨出个鎏金盒子,里头装着努尔哈赤亲笔信——约定九月九日共取山海关,盖的印鉴却是司礼监的提督东厂印。马千乘的白杆枪沾着血在地上画卦,枪尖停在坤位:“阉党要借蛮兵之手,给皇上演场辽东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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