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山溶洞的暗河泛着磷光，秦良玉的白杆枪尖挑着盏人皮灯笼，灯罩上刺的《百蛮图》映在钟乳石间宛如群魔乱舞。阿蛮用银针试过第七处水洼，淬毒的针尖突然泛起幽蓝，苗女腕间的银铃铛无风自响：“水下三寸有铜棺！”她话音未落，赵元昊的狼牙箭己钉碎灯笼，箭杆上绑着的苗疆蛊虫罐炸开，成千上万只血蜈蚣顺着暗河水纹涌来。
马千乘的白杆枪横扫石壁，震落的蝙蝠屎盖住蛊虫去路。秦良玉趁机甩出钩镰锁住对岸石笋，飞身掠过暗河时软剑削断三根悬棺铁链，沉在水底二十年的铜棺轰然浮出水面。棺盖上镇着的青铜饕餮兽首突然转动眼珠，赵元昊的重锤己砸向机关枢纽：“想要三千矿工？拿你的玄鸟佩来换！”锤风掀起的浪花里，隐约可见溶洞深处跪着的矿工身影，每人脖颈都拴着浸油麻绳。
阿蛮的骨笛吹出尖锐颤音，洞顶倒挂的獴子群暴雨般扑向血蜈蚣。秦良玉踩着铜棺腾空翻转，嫁衣内衬的鱼鳞甲擦着重锤火星，软剑突然刺入赵元昊护腕铁环的机簧。蛮将狞笑着扯动锁链，溶洞深处传来绞盘转动的闷响——三百矿工脚下的木板正缓缓抽离，底下是沸腾的硫磺池。“半炷香！”赵元昊舔着锤头沾到的朱砂，“要么交出玉佩，要么看他们骨头化成水银！”
马千乘的白杆枪突然刺入暗河淤泥，枪杆上绑着的火折子引燃油浮。火舌顺着硫磺沫窜成火龙，将溶洞照得如同白昼。秦良玉在火光中瞥见铜棺缝隙里的金线，那是万历八年矿税账簿的装订线。“阿蛮，破棺！”她甩出钩镰缠住赵元昊的脚踝，蛮将的重锤砸碎钟乳石柱时，苗女的银簪己撬开铜棺机关。腐臭黑水喷涌而出的刹那，二十具穿着户部官服的骸骨抱着账本浮出，头盖骨上全钉着东厂的三棱钉。
赵元昊的眼珠突然充血，九环大刀劈断钩镰锁链：“杨都督要的是活矿脉，你们竟敢毁......”话未说完，秦良玉的软剑己穿透他腋下铁甲接缝，剑锋挑着块带血的玄铁令牌摔进硫磺池——这是建奴正白旗的通行令。马千乘趁机掷出白杆枪，枪头红缨缠住绞盘铁链，十二个白杆兵叠罗汉压住转轴。矿工脚下的木板停止移动时，离硫磺池只剩半掌距离。
阿蛮突然撕开苗装下摆，露出腰间纹着的九黎古地图。她将银耳坠按进铜棺兽首眼眶，溶洞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暗河水道突然改向，冲刷出条隐蔽的矿车轨道，生锈的铁轨上还粘着未化的朱砂矿石。“这是万历八年运矿的秘道！”秦良玉扯断矿工脖颈麻绳，麻绳浸的竟是辽东火油，“杨应龙用建奴的火药炸矿，是要把巫山龙脉卖给鞑子！”
赵元昊的狂笑震落洞顶石笋，他撕开胸前皮甲露出满背刺青——那根本不是蚩尤战纹，而是女真萨满教的盘龙图腾。“播州早该换天了！”重锤砸向溶洞承重柱的刹那，马千乘的白杆枪贯穿他琵琶骨，将人钉在石壁上像只挣扎的壁虎。秦良玉的软剑紧随而至，剑刃贴着蛮将咽喉：“说！杨应龙和努尔哈赤约在何处交割？”
暗河对岸忽然亮起绿莹莹的鬼火，李化龙的川军举着毒火把冲进来。总兵官靴踩碎具东厂番子骸骨，盯着建奴令牌脸色铁青：“秦将军可知，上月蓟镇刚丢了批辽东舆图？”他身后亲兵押着个瑟瑟发抖的矿工，那人腕上刺着司礼监的梅花印——竟是曹皋安插在石砫的暗桩。阿蛮的银针突然扎进暗桩耳后，挑出条带血的金蚕蛊：“说！九凤山的朱砂往哪条道运？”
子时的山风卷着狼嚎灌进溶洞，秦良玉用朱砂在矿车轱辘上画出三条可能路线。马千乘突然用苗语念起咒文，白杆枪尖沾着赵元昊的血在岩壁画出星图。当枪头指向北斗瑶光位时，阿蛮的骨笛裂帛般炸响——东南方的鹰嘴崖下，三十辆盖着茅草的牛车正摸黑前行，车辙印深得能埋进马蹄。
李化龙的川军堵住山道时，秦良玉的白杆兵己攀上崖顶。钩镰枪勾住牛车篷布的瞬间，二十个扮作苗民的建奴死士掀开草席，露出底下黑漆漆的虎蹲炮。马千乘的白杆枪横扫炮管，炸膛的火光中，秦良玉看见领头那个独眼汉子脖颈的刺青——正是努尔哈赤亲卫才有的海东青图腾。
阿蛮吹笛召来的獴子群扑向火药箱时，忠州方向突然升起三道红色狼烟。秦良玉割断最后一个建奴喉咙，忽然盯着缴获的密信瞳孔骤缩——信上约的朱砂交割地，竟是她明日回门的鸣玉溪老宅。马千乘的白杆枪沾着血在地上画卦，枪尖停在坎水位：“杨应龙要毁秦家祖坟，断白杆兵龙气！”
寅时的露水浸透嫁衣，秦良玉踹开秦府祠堂的供桌，青砖下埋着的镇宅剑正在嗡鸣。阿蛮用朱砂混着雄黄在院墙画符，突然指着槐树上新结的蛛网尖叫：“快看！蛛丝缠的是苗疆蛊铃！”马千乘一枪挑破树冠，坠下的铜铃里爬出上百只食肉尸蟞——这是水西鬼师养的墓虫，专啃棺中镇物。
秦葵提剑冲出厢房时，老将军的锁子甲还沾着巫山矿洞的金砂。他劈开祠堂地砖，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盗洞：“杨应龙竟用火药炸我秦家祖脉！”地脉罗盘的磁针疯转，指向鸣玉溪上游新筑的土坝。秦良玉的白杆枪刺入盗洞岩壁，刮下的硫磺粉里混着建奴特制的黑火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辰时响起，秦良玉却领着白杆兵出现在土坝泄洪口。嫁衣下摆浸满泥浆，软剑挑断最后根引线时，被火药冲散的晨雾里显出杨应龙的中军帐。阿蛮的獴子叼着火折子窜进敌营，点燃的粮草浓烟中，赵元昊的残尸被高高挑在旗杆上——这是马千乘送的回门礼，白杆枪头红缨浸透蛮将的血，在朝阳下如燃烧的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