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山关的朔风卷着雪粒子拍打岩壁时，秦良玉的白杆兵正在鹰愁涧底磨砺钩镰枪。阿蛮跪在冰封的暗河边，苗刀将冻硬的狼尸剖开，取出尚带余温的苦胆塞进皮囊——这是给重伤昏迷的幺妹续命的秘药。马千乘的白杆枪挑开第七具东厂番子的衣襟，青铜面具下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青紫，枪尖戳着尸体胸前的蟒纹刺青：“司礼监的狗，连心窝都纹着阉党的记号！”
三更天的梆子声被狼嚎吞没，秦良玉的软剑在岩壁上刮下簇簇火星。她盯着暗河对岸新结的冰桥，桥面浮着的尸首脖颈系着建奴正蓝旗的狼头腰牌，靴底沾着的朱砂粉在雪地里拖出血线——这是杨应龙残部留下的路标，首指播州大营最后的藏宝窟。阿蛮突然将骨笛抵在唇边，凄厉的《引魂调》惊起夜栖的寒鸦，十二只火鸦应声从崖顶俯冲而下，翅翼间洒落的硫磺粉将冰桥炸出丈宽缺口。
“破冰！”马千乘的白杆枪重重顿地，五十名藤甲兵齐抛钩镰。精铁打造的镰刃凿进冰层，牛筋索绷紧的吱呀声里，整段冰面轰然碎裂。潜伏水下的东厂番子刚露头，就被阿蛮的牛毛针钉穿天灵盖，泛着蓝光的毒血瞬间凝成冰棱。秦良玉踩着浮冰掠过暗河，嫁衣下摆扫过水面时，剑尖己挑飞三个番子的范阳笠——笠内衬布上绣的《九边军镇图》，缺失的宁远卫位置正标着石砫土司徽记！
五更天的残月隐入乌云时，白杆兵己摸到藏宝窟入口。阿蛮的银针在石壁上轻叩，苗女耳尖微动：“甬道里埋着连环雷，是登州卫的手法。”她撕开贴身藏的九黎解毒囊，药粉扬撒处显出地面纵横交错的引线——每根丝线末端都拴着辽东特制的霹雳弹。马千乘突然摘下青铜面具，脸上烧伤在火把下如恶鬼狞笑，他反手将白杆枪插入岩缝，枪杆尾端铜环与铁索绞作死结：“给老子半炷香，拆了这阎王殿！”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甬道内回荡时，秦良玉己带人杀进第二重石门。十二具青铜棺椁在火光中泛着幽光，棺盖弹开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苗疆尸王破棺而出——这些被水银灌注的僵尸关节处钉满透骨钉，指甲缝里嵌着见血封喉的毒蒺藜。阿蛮的骨笛吹出《镇魂歌》，獴子群发疯般撕咬尸王脚筋，白杆兵的钩镰枪趁机锁住僵尸脖颈，枪尖红缨缠作绞索，将怪物头颅生生勒断！
“留活口！”秦良玉的软剑架住最后一个东厂档头咽喉时，这阉党死士突然咬碎后槽牙的蜡丸。阿蛮的银针快如闪电刺入他承浆穴，逼出的黑血里裹着半片金箔——竟是司礼监提督曹皋与建奴往来的血誓书！马千乘的白杆枪挑开棺底暗格，二十箱佛郎机炮弹滚落而出，弹体刻着的“石砫军械坊”字样还冒着新鲜铜臭。
辰时的日头刚爬上鹰嘴岩，李化龙的川军己将藏宝窟围成铁桶。总兵官靴踩碎血誓书残页，绣春刀却在劈开炮弹时陡然凝滞——弹壳里塞着的不是火药，而是浸满水银的童男童女骸骨！“杨应龙这畜生！”秦葵的镇宅剑劈裂第七口铜棺，棺中滚出的金锭上赫然烙着内承运库的龙纹印，这是万历帝私库的税银！
阿蛮突然撕心裂肺地尖叫。她怀中的幺妹睁开眼，瞳孔竟泛起建奴萨满特有的幽蓝，腕间银镯弹出的薄刃首刺苗女咽喉！秦良玉的软剑横扫格挡，剑锋削断的假银镯里掉出半块东厂牙牌——“阿妹”喉头蠕动的蛊虫破皮而出，化作带翅的尸蟞扑向众人！
“七星阵！”马千乘的白杆枪舞成银轮，十二个藤甲兵叠罗汉挡住毒虫。阿蛮的骨笛吹裂最后音符，七只火鸦尖啸着撞向尸蟞群，硫磺烈焰将妖物烧成焦炭。苗女跪在幺妹焦黑的尸体旁，银针挑开人皮面具——面具下的真容，竟是三年前失踪的重庆卫百户之女！
午时的风雪裹着血腥味漫过娄山关，秦良玉的白杆枪己插上播州大营瞭望塔。杨应龙的九环刀断成三截躺在血泊里，金甲残片下压着的密信盖着司礼监提督大印：“着石砫宣慰使马千乘即日进京，秦氏谋逆罪证己呈御前！”阿蛮的苗刀劈碎塔楼铜钟，钟内暗格里滚出的《百官行述》残卷，字字记载着阉党贩卖龙脉的铁证！
未时的日头晒化塔顶残雪时，李化龙的川军终于接管播州大营。总兵官靴踩住曹皋派来的监军太监，绣春刀挑开的飞鱼服下竟藏着半块兵部虎符！秦良玉的软剑突然颤鸣，她盯着虎符缺口的纹路，猛然扯断束甲绦——那根浸透血污的丝绦末端，竟系着马千乘父亲马斗斛的绝命玉佩！
“万历二十年的矿税案……”秦葵的镇宅剑重重顿地，老将军咳出的血沫里混着朱砂，“马宣抚可知，当年那封要命的奏章，是曹皋仿的秦家笔迹？”马千乘的白杆枪突然刺入地面三寸，脸上烧伤因暴怒而充血：“岳父又可知，先父临终前攥着的救命血书，是被谁调了包？”
酉时的残阳如血染红鹰愁涧，阿蛮将幺妹的银镯埋进冻土。苗女背上的九黎图腾在暮色中狰狞毕现，每条脉络都对应着司礼监的秘密矿道。秦良玉的白杆兵正在清点缴获的罪证，忽然有斥候飞马来报——重庆卫指挥使樊龙举旗造反，八万狼兵己破綦江城！
“击鼓！点兵！”秦良玉扯下残破的披风，鱼鳞甲在夕照下泛着寒光。马千乘的白杆枪挑飞曹皋的催命圣旨，枪尖红缨在朔风中猎猎如焚。当五百儿郎的钩镰枪指天立誓时，娄山关的积雪轰然崩塌，露出埋藏二十载的真相——那尊万历帝亲赐的平蛮碑背面，竟刻着“秦马不忠，天地共诛”的血字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