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江城的烽火染红三更天时，樊龙的狼兵正把婴孩挑在枪尖戏耍。重庆卫的玄色旌旗浸透人油，猎猎作响间甩出点点火星，将城南瓦肆烧成炼狱。秦良玉的白杆兵伏在望江门外的芦苇荡里，藤甲上覆满河泥，五百双眼睛盯着城头新架的佛郎机炮——炮口对准的正是囚禁百姓的瓮城，每尊炮身旁都堆着浸透火油的麻包。阿蛮咬碎舌尖将血抹在苗刀上，刃口映出城楼悬挂的七具尸体——那是石砫土司派来求援的信使，肠肚里塞满辽东特制的连环雷。
“寅时潮信涨，火船破水门。”马千乘的白杆枪尖挑着半幅浸血的《綦江防务图》，青铜面具下的疤痕在月光中如蜈蚣蠕动。十二艘蒙冲斗舰正在下游组装，船头包铁的撞角上刻着苗疆镇魂咒，每个铆钉孔都塞着火药捻子。秦良玉的软剑突然刺入河滩淤泥，剑身震颤着发出蜂鸣——城头守军换岗的火把忽然增多，樊龙的九环大刀劈碎更鼓，惊起夜鸦扑棱棱撞向佛郎机炮的引信孔。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阿蛮的骨笛吹出杜鹃泣血般的颤音。二十只火鸦尖啸着掠过瓮城，翅翼间洒落的硫磺粉点燃麻包，爆裂的火球将守军掀下城墙。樊龙的重甲骑兵还没冲出城门，第一艘蒙冲舰己撞碎水闸铁锁，船头炸开的铁片如暴雨倾泻，将狼兵连人带马钉在青石板上。秦良玉的白杆兵趁乱攀上城垛，钩镰枪勾住佛郎机炮的炮管猛拽，精铁铸造的巨炮竟被硬生生拖下城墙，砸碎三个狼兵的颅骨。
“诛逆！”马千乘的白杆枪刺穿牛皮战鼓的刹那，五百儿郎齐声怒吼震落檐角冰凌。樊龙的大刀横扫过来，刀风劈断两根旗杆，却见秦良玉旋身避开致命一击，软剑缠住刀柄铁链借力腾空，箭袖中弩箭连发五支，箭箭穿透重甲接缝钉入敌将心口。阿蛮的牛毛针暴雨般钉向樊龙面门，这叛将急退时踩中暗设的铁蒺藜网，倒刺扎穿战靴的闷响混着苗女的冷笑：“网上喂过七步蛇毒！”
三更天的残月被浓烟遮蔽，白杆兵己夺下东门粮仓。马千乘的白杆枪挑飞粮囤封条，枪尖红缨缠住麻袋猛拽，倾泻而出的不是稻谷而是辽东乌金煤——这是炼制红衣大炮的必需燃料！秦良玉的软剑劈开第七个粮囤，囤底暗格里滚出的密信盖着司礼监提督大印：“着樊龙即日焚城，伪作石砫军所为！”阿蛮撕开信纸夹层，金箔衬底显出的血字让所有人倒吸凉气——曹皋竟要借屠城栽赃，坐实秦氏通敌灭口之罪！
西更天的寒露凝成冰碴，巷战的血浆在青石板上冻成赤毯。樊龙的狼兵退守城隍庙，殿前广场架起的二十架床弩射出人臂粗的铁箭，将三个白杆兵串成血葫芦钉在照壁上。马千乘突然摘下青铜面具，脸上烧伤在火光照耀下宛如恶鬼，他反手将白杆枪掷向床弩绞盘，枪身贯穿木轴的同时，十二个白杆兵叠罗汉攀上殿顶，钩镰枪勾住叛军脚踝倒拖下墙，落地时喉头己多了道血线。
“留活口！”秦良玉的软剑架住樊龙脖颈时，这叛将突然咬碎舌底的蜡丸。阿蛮的银针快如闪电刺入他承浆穴，逼出的黑血里裹着半片金箔——竟是曹皋与建奴贝勒往来的盟书！马千乘的白杆枪挑开城隍神像底座，暗格里滚出的鎏金匣内，万历二十年的矿税案真卷宗与半块兵部虎符交叠，虎符缺口纹路正与秦葵手中的残片严丝合扣！
五更天的晨雾漫过尸山时，李化龙的川军主力终于赶到綦江。总兵官靴踩住樊龙的九环大刀，绣春刀劈开刀柄露出中空铁管——里面塞着的密信字迹竟与秦良玉奏章如出一辙！阿蛮突然撕心裂肺地尖叫，她扒开战死者衣襟，胸前纹着的不是狼头而是司礼监飞鱼纹，这些“狼兵”分明是东厂番子假扮！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江心传来，最后三艘蒙冲舰突然自燃。曹皋的八抬大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轿帘掀开露出半张铅粉脸：“秦氏屠城证据确凿，咱家特来擒贼！”他身后税吏抖开的圣旨卷轴里，赫然裹着努尔哈赤亲赐的狼头金刀！秦良玉的软剑劈碎圣旨，残页中掉出的东厂调兵令却让江水都凝固——八万建奴铁骑己破山海关，首扑石砫土司老巢！
“击鼓！回援！”马千乘的白杆枪顿地惊起寒鸦。阿蛮的骨笛吹裂最后音符，七只火鸦撞向曹皋轿顶，硫磺烈焰将阉党走狗烧成焦炭。当五百白杆兵的马蹄踏碎綦江晨雾时，城头残破的“忠”字旗轰然坠落，露出万历帝亲题的平蛮碑背面血字——那“秦马不忠”的谶言，每个笔画都渗着司礼监特制的孔雀胆毒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