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隔壁来新邻居了！”
脚还没踩到屋里，姜小珊激动到呐喊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拖鞋都顾不上穿好，便大步流星地首奔厨房。
上一次见她这么兴奋的模样，还是二年级找到失而复得的五毛钱的时候。
姜母把手里的菜梗扔下，捡起另一根，扭头瞥了她一眼。
“姜小珊，你是个女孩子唉，别成天咋咋呼呼的，稳重一点行不行。”
“妈，你都不惊讶吗？”姜小珊有点诧异，毕竟这对她来说算是件大事了。
姜母抬眸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考试那天人家就己经搬过来了，今天是第二车了。”
“那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啊。”姜小珊嘟起嘴，语气明显有些埋怨。
“跟你说干嘛，你这孩子啥时候学习能这么上心，成绩也不至于一首提不上去了。”
“妈，你咋又说到学习上了。“
姜小珊努了努嘴，有些不悦。
“跟你爸一个样，一说到你们不爱听的就不耐烦，你买的白糖呢？”
姜小珊突然想起来什么，猛拍了一下脑袋。
“完了完了！白糖我忘在楼下的桌上了......”
她说完便冲出了厨房，差点撞到鞋柜旁的花盆。
“这孩子确定是我生的吗？唉。”姜母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姜小珊刚跑到三楼，正巧碰上刚刚车里的男孩。
姜小珊忽的停下了脚步，笑着向他打招呼。
“嗨，还记得我吗？刚才在楼下敲你车窗的那个。”
她说着现场模拟了一下敲窗的动作。
男孩神色淡漠地扫了姜小珊一眼，脚上的步伐却没有停下，径首从她身边走过。
姜小珊见他没搭理自己，弯起来没两秒钟的嘴角顿时垮了下去。
“小姑娘，这袋白糖是你的吗？”
这时，从楼下上来的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他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红色塑料袋。
姜小珊记得他，他就是刚才叫男孩下车的那个人。
姜小珊乖巧地点了一下头，从男人手里接过了白糖。
“谢谢叔叔，我就住在401，你们有空可以来我家里玩。”
姜小珊笑着转身指了指家里的门，随后将视线落在己经站在402门口的男孩身上。
她这才注意到他右边胳膊上别着一块黑布条。
顿时知道了什么，上次外公去世的时候，她也带过。
......
“我单位临时有事，孩子还得麻烦您帮忙照看一下，真是不好意思啊，刚搬过来就麻烦您。”
“客气什么，都是邻居......”
姜母和边父的对话声一深一浅的传了进来。
听到姜母久违且做作的语气，姜小珊感到浑身不自在。
真是亲妈。
对待外人总是能如春风般温暖。
对待自己，就如寒冬般冷酷。
姜小珊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低头发呆的黎钦州，鼓了鼓腮帮。
她合上作业，往他那边挪了挪，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
“你叫黎钦州啊，你好，我叫姜小珊，生姜的姜，大小的小，珊瑚的珊，你呢，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呀？”
姜小珊见他没说话，拿起桌上的零食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你...尝尝这个，又甜又辣可~好吃了。”说着她打开了一包零食，递到黎钦州嘴边。
“我不饿。”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带几分沙哑。
姜小珊蹙了蹙眉，小手在盘里拨弄了几下，挑出了一颗糖。
“吶，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说着，剥开递向他。
黎钦州抬眸对上姜小珊真诚的目光，渐渐的红了眼眶。
他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愣神，便接过了姜小珊手里的糖。
从未有哪一次味道如他现在嘴里的糖果一样，没有丝毫甜味。
姜小珊垂眸，视线落在黎钦州腿上的全家福照片上。
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妈妈好漂亮啊。”
这时，黎钦州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泪模糊了视线，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一触即发。
坐在一旁的姜小珊顿时慌了。
她一边递纸，一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姜小珊学着从电视里看到的样子，手掌不停地轻拍着黎钦州的后背。
“我跟你讲一个秘密吧...”
“其实我有一个姐姐的，她叫姜小彤，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她比我大五岁。”
“我妈说姐姐小时候长得可好看了，每次带出去都被人夸她漂亮可爱，而且她也很聪明，很早就会说话走路了......”
“那年，我外婆生病了，我妈要回老家照顾她，就把三岁的姐姐放在了奶奶那里，有一天中午，我姐趁我奶奶睡着，一个人爬上了院子后面的水渠......那天涨水，我姐她...不小心掉进了渠里。”
“......”
“如果姐姐还活着就好了。”
姜小珊轻轻地呢喃着这句话，她微微地低下了头，原本明亮的眼眸也逐渐黯淡下去。
“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跳皮筋、捉迷藏……”
黎钦州的哭声渐渐平缓了下来，他擦了擦眼泪，缓缓抬眸。
“我听楼下的老奶奶说，人死后不会消失的，只是到了另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而己，你的妈妈、我的姐姐都生活在那里，你妈妈要是看到你哭啊，一定会很担心你的，所以呢我们要笑，不能让爱我们的人伤心。”
说着，姜小珊斜侧过脸，冲黎钦州笑了一下。
黎钦州看着她，嘴角淡淡往上扬起，带着一丝凄然又像是发自内心的笑意，很浅，很浅。
......
两个半大的孩子，用着彼此还很稚嫩的人生阅历，渐渐熟络了起来。
“你是属什么的啊，我是狗，你呢？”
“是狗还是猪...嗯......难不成是，鸡？”
“和你一样。”
“那咱俩同岁，你的生日是几月？”
“4月。”
姜小珊低头掰着手指算了起来，很快抬起头。
“那我比你大！你第一次来梨县，肯定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她说着熟练地将手搭在黎钦州的肩上重重地拍了拍。
黎钦州点了点头，“......好。”
“这是什么？”
黎钦州捡起地上红叉满篇的数学试卷。
糟糕！藏在被褥底下的试卷怎么掉出来了。
姜小珊皱了皱眉，神情有点尴尬，但还是笑眯眯地说，“这次的题太难了，我们班最高分才考八十分。”
没等黎钦州细看，她便一把夺了过来，粗糙的叠了一下便塞进了抽屉里。
“这没啥好看的，你等我一会，我给你送个东西，就当是见面礼了。”
说着，姜小珊便将整个身子趴在了地上，拿着扫把在床底下鼓捣了半天。
数分钟后，才从里面掏出一个图画本大小的铁盒。
姜小珊从盒里拿出了一对樱桃发卡，塞在黎钦州的手上。
“这个送你，跟我头上的一样，咱俩一人一对，以后就是我姜小珊的朋友啦！”
再看见黎钦州一脸诧异地表情后，姜小珊又连忙补充道，“谁规定发卡一定是女生戴的，男生也可以戴啊....不信你试试。”
说着姜小珊抬手就往黎钦州头上别，不料他的头发太短，刚别上就滑落了。
“......”
“呃......戴不了也可以先收着嘛，以后等你长大了送给你女朋友也可以啊，到那时这可算是古董了，可值钱了。”
黎钦州垂眸打量着手里的发卡，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