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城西旧码头，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暴雨扑在欧阳清欢脸上。她握紧电动车把手，雨衣下摆被风掀起，露出沾着机油的牛仔裤。后视镜里，三辆黑色轿车的车灯如同蛰伏的野兽眼睛，在雨幕中忽明忽暗，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组成令人窒息的节奏。
拐进锈迹斑斑的仓库区时，电动车轮胎在湿滑的水泥地上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欧阳清欢瞥见阴影里闪过一抹银灰色的机械表光泽——那是父亲总戴在腕间的百达翡丽，表盘上的月相图案在闪电中若隐若现。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女声从集装箱后传来，欧阳清欢的瞳孔骤然收缩。林知夏的白大褂下摆沾满机油，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手中的U盘在闪电中泛着冷光，仿佛握着一把打开真相的钥匙。她调出手机里的监控截图，画面中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鬼鬼祟祟搬运启星的实验样本，喉结处的胎记在像素点中格外刺眼。
“这个人，是仁义实验室前主管。”林知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我在仁义安插的内线传来的，2018年医疗事故的原始数据备份。”
欧阳清欢的指甲也深深掐进掌心，看守所铁窗缝隙里漏下的月光、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母亲在视频通话里颤抖的声音，97天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她盯着那张监控截图，突然注意到男人手腕上的翡翠手串——和许世亨办公室里的摆件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欧阳清欢的声音裹着海风的咸涩。
林知夏抬手擦去额角的雨水，露出眉骨处狰狞的旧疤：“我是你父亲在清北医药专业的同窗，我们曾在同一间实验室熬了七百多个通宵。”她的目光变得温柔，“你出生那天，我抱着你在实验室门口转了整整三个小时，你攥着我的听诊器不肯松手。”
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欧阳清欢想起小时候翻到的泛黄照片，照片里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抱着襁褓中的自己，身后是堆满试剂瓶的实验台。母亲总说那是“爸爸最珍贵的伙伴”，却从未提过她的名字。
“后来我家遭遇变故，被迫回去继承家业。”林知夏苦笑，白大褂下的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但我从未停止追查当年的真相。那场所谓的医疗事故，根本是有人调换了实验样本，栽赃陷害。”
仓库铁门突然被撞开，金属扭曲的声响刺破雨幕。六名黑衣壮汉手持铁棍鱼贯而入，其中一人的袖口滑落，露出纹着仁义集团标志的狼头刺青。林知夏猛地将U盘塞进欧阳清欢掌心，冰凉的金属硌得她生疼：“从通风管道走！我拖住他们！”
铁棍砸在货架上的瞬间，欧阳清欢转身就跑。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混着雨声炸开，她听到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还有林知夏压抑的闷哼。通风管道的铁梯被雨水浇得冰冷，她的膝盖重重磕在金属台阶上，却死死护着怀里的U盘。
同一时刻，启星实验室的红色警报刺破寂静。欧阳钧呈扯下手套冲向冷冻柜，金属柜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存放“希望二号”样本的抽屉己被撬开，只剩下半截断裂的密封条。监控画面里，戴着棒球帽的人刷卡进入实验室，那张员工卡上赫然印着欧阳清欢的照片。
“报警！”他抓起手机的手在颤抖，指节重重砸在拨号键上。窗外，警车的红蓝灯光穿透雨幕，却在距离实验室还有两个路口时被连环追尾事故堵住。监控室里，许世亨的亲信嘴角勾起冷笑，鼠标快速点击删除键，屏幕上的时间显示：05:17。
许志琛的车在交通管制的车流中疯狂按喇叭，手机屏幕不断刷新着新闻客户端。“启星药业再爆丑闻：新型抗癌药样本被盗”的标题刺痛他的眼睛，评论区里整齐划一的谩骂让他胃部翻涌。他猛然倒车撞开后方车辆，轮胎摩擦地面的焦糊味混着雨水冲进鼻腔。
“少爷，前面是警方路障！”助理的声音带着惊恐。
许志琛一脚油门踩到底，银色轿车冲破警戒线。车载导航不断提示“路线错误”，但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定位——那是欧阳清欢最后发送的坐标，正在城西旧码头闪烁。
许世亨站在集团顶楼，转动着手中的翡翠扳指，电脑屏幕上实时切换着二十多个监控画面。当看到儿子的车撞开路障时，他按下内线电话：“让交警放他过来，我要当面看看，他为了那个丫头能做到什么地步。”
仓库内，林知夏的白大褂己被鲜血染红，额头的伤口不断有血水渗进眼睛。她摸到口袋里的微型定位器，按下了求救按钮。当铁棍再次袭来时，她突然发力撞向身旁的汽油桶，刺鼻的液体泼洒在地面。打火机的火苗燃起的瞬间，她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实验室——那个和欧阳钧呈一起熬通宵的夜晚，他用酒精灯煮咖啡，溅出的火星落在她的实验记录本上。
“快跑！”她对着通风管道大喊，火舌己经舔上了货架。
欧阳清欢爬出通风管道时，雨越下越大。她踉跄着奔向主路，身后的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远处，许志琛的车冲破雨幕疾驰而来，车灯照亮她苍白的脸，也照亮了紧随其后的黑色车队。
“上车！”许志琛猛地刹车，副驾驶车门被甩开。欧阳清欢刚坐进车内，后车窗就被铁棍击碎，玻璃碴溅在她脸侧划出细密血痕。许志琛的衬衫后背被冷汗浸透，他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载音响里突然响起尖锐的警笛声——他早己将行车记录仪画面同步传给了省公安厅的朋友。
滨海大道上，三组人马展开惊心动魄的追逐。许世亨的手机不断震动，秘书惊慌失措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董事长，省公安厅的人己经到公司了！”他看着监控画面里儿子的车如离弦之箭，翡翠扳指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
晨光刺破云层时，欧阳清欢在许志琛怀里颤抖着打开U盘。电脑屏幕上，2018年医疗事故的完整证据链正在生成：篡改的实验数据、调换样本的监控、仁义集团与某些官员的通话录音……而此时，电视新闻突然插播紧急报道，画面里，浑身是血的林知夏被消防员抬出火场，她的手还紧紧攥着半张烧毁的实验报告。
“清欢，看这里。”许志琛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沾去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他调出U盘里的隐藏文件夹，里面是一段2008年的视频——年轻的欧阳钧呈和林知夏站在实验室里，身后的黑板上写满化学方程式。林知夏抱着小清欢，笑着对镜头说：“等我们的抗癌药研发成功，一定要让全世界的孩子都不再害怕医院。”
欧阳清欢的眼泪终于决堤，许志琛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远处，启星实验室的大楼在晨光中亮起熟悉的灯光，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这场持续数年的阴谋，终于在暴雨与火光中迎来撕开真相的时刻，而那些未尽的誓言，也将在黎明的曙光中，重新开始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