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雾还未散尽，许志琛站在集团大厦顶层，目光炙热地看着办公桌上的相框。照片里欧阳清欢戴着画满颜料的鸭舌帽，举着速写本对着镜头笑，阳光将她的睫毛染成金色，他的指尖无意识着西装内袋里的学生证。淡蓝色封皮下藏着欧阳清欢高三（3）班的课表，那是上周帮她收拾书包时偷偷拍下来的——早读、数学课、午休、晚自习，每一个时间节点都像精密的齿轮，将她的生活切割成规整的块状。
许志琛嘴角扬起又迅速抿平。他记得一个月前的夜晚，她蜷在画室沙发上画速写，抱怨高三作业多得像小山。当时他顺手接过她的物理卷子，三两下解出压轴题，换来少女亮晶晶的崇拜眼神。可现在，那些解题的公式在商业报表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收回思绪，目光扫过办公桌上的台历。距离欧阳清欢的高考还有287天，这个数字每天清晨都会被他用红笔重重圈掉。自从提前接手家族生意，他越发懂得现实的重量，那些深夜画室里的温柔时光，此刻像握不住的流沙。
手机震动着滑出锁屏，是欧阳清欢发来的消息。照片里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马尾扎得利落，举着保温杯站在教学楼前："今天的早餐是红枣粥，喝完要去晨读啦！"配图右下角露出半张课桌，上面堆满了《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望着窗外车流，心口泛起细密的疼。自从接手家族生意，手机24小时待命，会议与应酬填满日程表，事业和课业己经把他的时间安排的密不透风，虽然和学校协商好学分和考试都不会落下，平时表现分可以忽略不计，但和清欢见面的时间也只能被压缩成碎片。上周说好陪她看画展，却因紧急并购案爽约，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她声音里的失落。
"许总，董事会议十分钟后开始。"助理敲门的声音打断思绪，"董事长问您是否准备好并购案的汇报材料。"
许志琛将相框倒扣在桌面，西装革履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后。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间，他恍惚看见清欢站在画架前，调色盘里的颜料与屏幕上的财务数据重叠成混沌的色块。
"许总？"电梯下行时，许志琛望着镜面倒映的自己。西装笔挺，领带夹闪着冷光，俨然是能独当一面的集团经理。但只有他知道，每次深夜加班到凌晨，手机壁纸里欧阳清欢在画室仰头大笑的照片，是支撑他的唯一慰藉。
高三晚自习的铃声刺破寂静，欧阳清欢揉着发酸的手腕走出教室。夜风卷起她书包上挂着的小雏菊钥匙扣——那是许志琛去年在游乐园赢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他的消息：「下楼。」
放学时分，许志琛的车停在离学校两条街的巷口。他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像个笨拙的跟踪者。远远看见欧阳清欢蹦跳着和同学挥手道别，书包上挂着他送的小熊挂件。她转身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碰到他藏在树后的皮鞋尖。
"许志琛？"清脆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他抬头，正对上少女惊讶又惊喜的眼睛。她校服袖口沾着颜料，发梢还别着他买的樱花发卡，"你怎么来这儿了？"
"路过。"他别开眼，喉结滚动，"顺路给你送东西。"牛皮纸袋里装着她念叨许久的限量版马克笔，还有他熬夜整理的物理错题集。指尖触到她掌心的瞬间，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清欢，答应我，无论多忙都要按时吃饭。"
欧阳清欢眨眨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你好像比我还紧张高考。"她抽出被握住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笑脸，"放心啦，等我考上清大，第一个画展就画你。"
校门口的银杏树下，许志琛倚着黑色轿车，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副驾驶座堆满了她爱吃的零食，车载香薰是她最爱的桅子花味道。"累不累？"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欧阳清欢钻进车里，突然瞥见他衬衫袖口露出的绷带："你受伤了？"许志琛慌忙拉下袖口，却被她眼疾手快按住。纱布边缘渗着暗红血迹，是昨天工厂设备故障时，他为查看情况被划伤的。
"小伤。"他想抽回手，却被她攥得更紧。少女的指尖带着颜料的粗糙感，却温柔得让人心颤："许志琛，你总说怕失去我…..."她抬起头，路灯将睫毛的阴影投在他手背上，"可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怎么敢放心把未来交给你？"
暮色渐浓，许志琛看着少女蹦跳着消失在街角。西装内袋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家族群的消息。父亲发来新项目的计划书，末尾缀着句："下周安排你和白氏千金见面。"他盯着屏幕，将消息左滑删除，却在输入框打下一行字："清欢，等你考上大学，我就向所有人宣布，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珍宝。"
深夜的办公室，许志琛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并购方案发呆。医药箱摆在桌角，伤口己经重新处理过，绷带边缘粘着枚卡通创可贴——是清欢硬要贴的。手机弹出新消息，是她发来的速写：画里的他戴着熊猫眼罩打哈欠，配文"工作狂先生，该睡觉了"。
他笑着拨通视频通话，画面里清欢扎着丸子头，脸颊沾着铅笔灰。身后的书桌上堆满习题册，却在角落腾出一小块地方，摆着他送的向日葵永生花。"下周模考完有个艺术节，"她突然说，眼睛亮晶晶的，"你来当我的模特好不好？"
许志琛喉头发紧。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而屏幕里少女的笑容比万千霓虹更耀眼。他想起董事会上股东们关于"联姻"的暗示，想起深夜加班时信箱里永远温热的便当，终于明白真正的失去不是距离或时间，而是在追逐未来的路上，弄丢了彼此眼里的星光。
"好。"他轻声说，伸手触碰屏幕里她的倒影，"我穿着熊猫眼罩去当模特。"
清欢的笑声透过电流传来，像春天融化的溪流。许志琛关掉电脑，将相框重新摆正。玻璃罩里的星光永不褪色，正如他心底的誓言——无论商海如何汹涌，都要为她守住这片纯净的艺术天地。
初秋的晚风卷起落叶，他望着万家灯火，突然明白恐惧不是因为身份距离，而是害怕在她追逐梦想的路上，自己无法成为托起她的那双手。但此刻，他握紧口袋里的课表，暗暗发誓——要让自己的羽翼足够坚实，才能接住她飞向星辰时落下的每一颗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