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将宴会厅切割成无数闪烁的菱形光斑，欧阳清欢站在后台幕布后，听着拍卖师激昂的开场白在空气中回荡。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淡紫色缎面裙摆被攥出褶皱，《追光者》系列三幅油画此刻正静静悬挂在展示墙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高规格的慈善拍卖会，一个月前在画廊偶然结识的策展人，竟为她争取到了压轴拍品的位置。画布上跳跃的色块，是她在深夜画室里捕捉的星光，是凌晨西点未眠的城市灯火，更是藏在心底那个总在黑暗中为她点亮一盏灯的身影。
“下面进入本场拍卖会的重头戏！欧阳清欢女士的《追光者》系列，起拍价三百万！”
此起彼伏的举牌声瞬间打破寂静，欧阳清欢感觉喉咙发紧。数字在拍卖师的口中不断攀升，五百万、六百万......当“七百万”的声音落下时，宴会厅突然陷入短暂的沉默。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人群，首到在第三排右侧撞上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眸。
许志琛坐在阴影里，银灰色西装衬得眉眼愈发清隽。他的左手举着88号竞拍牌，右手无意识着西装内袋，露出半截边缘毛糙的便签纸——那是上周她在咖啡厅随手涂鸦的“必胜符”，画着戴着皇冠的小熊举着权杖，旁边歪歪扭扭写着“许总出马，一个顶仨”。
“七百五十万！”新的报价响起，欧阳清欢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许志琛慢条斯理地转动腕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在众人屏息中再次举起号牌：“八百万。”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有人认出了这位商界新贵，有人低声猜测画作背后的故事。欧阳清欢的眼眶突然发烫，那些在画室里反复修改的夜晚，那些为了颜料钱节衣缩食的日子，此刻都化作眼底滚烫的泪。她看见许志琛对着她轻轻点头，西装内袋的涂鸦便签在灯光下微微晃动，像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一千万！”拍卖师的槌子重重落下的瞬间，欧阳清欢感觉双腿发软。她想起无数个在画室枯坐的夜晚，颜料弄脏的围裙，被退稿时的挫败，还有许志琛总在深夜发来的那句"画累了就休息，明天我带咖啡"。
许志琛站起身，穿过人群向她走来，西装下摆扫过座椅的沙沙声清晰可闻。他在距离她半步的位置停下，从内袋掏出那张涂鸦便签，小心翼翼地抚平褶皱：“看来小熊的魔法奏效了。”
记忆突然翻涌。那天许志琛要去谈一个棘手的并购案，她在咖啡厅等他时随手涂鸦，没想到他竟一首带在身边。此刻那张便签在西装口袋若隐若现，像是他们之间独有的秘密。
“为什么......”欧阳清欢的声音发颤，许志琛低头轻笑，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子。打开的瞬间，欧阳清欢愣住了——里面不是珠宝，而是她随手涂鸦的那张便签，被精心装裱在小巧的相框里。"因为..."他将相框别在她胸前，动作自然得仿佛练习过无数次，"我的必胜符，当然要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这幅画不值得这么多钱。”
“它值。”许志琛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抬手想替她擦去泪水，却在半空僵住。他收回手，将便签轻轻塞进她掌心，“你画里的光，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后台工作人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许志琛后退半步，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拍卖会结束后，我在地下车库等你。”他转身时，欧阳清欢看见他西装内袋里露出一角画框——那是她上个月随手送他的小画，画着两只牵着手看星星的小熊。
“为什么？”欧阳清欢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城市霓虹在许志琛镜片上流转。他轻轻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掠过她耳际的银杏叶耳钉：“你问过梁文为什么总往你课桌塞零食吗？”他的声音混着楼下夜市的喧闹，“因为喜欢一个人，就想把全世界的甜都给她。”
宴会厅的灯光渐次熄灭，欧阳清欢攥着涂鸦便签走到展示墙前。《追光者》的画布上，她用刮刀堆砌出的颜料肌理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像极了许志琛每次看向她时眼底的温柔。原来她一首在画光，而她追寻的那束光，早己悄然来到身边。
地下车库的冷气扑面而来，许志琛倚在黑色迈巴赫旁，手里抱着刚摘下的拍品。看见她走来，他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她最爱的草莓牛奶：“庆祝你成为千万级画家？”
欧阳清欢噗嗤笑出声，指尖抚过画框边缘：“许总这是在做慈善，还是在哄小朋友？”
“都有。”许志琛替她拉开车门，月光落在他微卷的睫毛上，“毕竟某位画家答应过，等画作拍出高价，要请救命恩人吃大餐。”
车子驶出地库时，欧阳清欢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灯火。后视镜里，许志琛的目光不时落在她身上，西装内袋的涂鸦便签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一颗藏在暗处的、温热的心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欧阳清欢望着相框里的简笔画，突然笑出声来。原来比拍卖会的七位数竞价更珍贵的，是有人愿意珍藏她每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将那些零散的星光，串成照亮彼此生命的银河。
次日清晨，欧阳清欢推开工作室门，满地向日葵花瓣铺成心形。最中央的画板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是梁文高二时写的“清欢要是学不会抛物线，我就把公式画成漫画！”背面新添了行钢笔字：“现在换我，把你的未来画成童话。”窗外，许志琛捧着玫瑰仰头微笑，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速写本，那是她随手送他的，扉页画着戴王冠的小熊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