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的写字楼像座钢铁森林，许志琛的办公室亮着唯一的光源。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混着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的目光紧锁在电脑屏幕上的并购方案，指腹却无意识着手机边缘——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三天前，欧阳清欢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周末要去采风，可能信号不好。"
桌上的曲奇饼干早己凉透，金黄的表面撒着细碎的糖霜，是他特意拜托行政部大姐教的配方。烤箱发出的提示音在两小时前就己响起，可他始终没能按下发送键。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许久，最终只是将手机倒扣在桌面。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在并购方案的数字间投下银色的光斑。许志琛摘下金丝眼镜，捏了捏眉心。凌晨两点，许志琛第三次删除刚打好的回复。咖啡机早己停止运作，胃袋开始隐隐作痛。他突然起身，抓起西装外套冲向地下车库。二十分钟后，他站在24小时烘焙店的橱窗前，看着店员将新鲜出炉的曲奇装进精致的礼盒。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暴雨致老城区画室附近路段积水。许志琛的心脏猛地收紧，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外。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得格外缓慢，他盯着腕表，计算着从公司到画室的最短路线。
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车载电台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许志琛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向来将日程精确到分钟的精英，会在凌晨驱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只为送一盒曲奇。
后座的保温盒里，曲奇饼干随着颠簸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导航提示前方路段积水，他毫不犹豫地转向小路，车轮碾过积水溅起水花，在路灯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画室的灯还亮着，透过玻璃能看见蜷缩在画毯上的身影。许志琛握着门把手的手微微颤抖，推门的瞬间，潮湿的颜料气息混着少女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扑面而来。调色盘里干涸的颜料在灯光下闪烁，像散落的银河。速写本摊开在欧阳清欢膝头，铅笔勾勒出的侧影正是他在会议室开会的模样，许志琛的呼吸陡然停滞。画纸上，他的侧脸被赋予了某种温柔的弧度，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枝想象中的红玫瑰。旁边用彩色铅笔歪歪扭扭写着："认真工作的样子有点帅"。
他轻手轻脚走近，目光掠过画纸上自己的眉眼。欧阳清欢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嘴角还沾着颜料，像颗不小心掉落的星辰。许志琛轻轻放下饼干礼盒，脱下西装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背时，心尖突然泛起细密的疼，欧阳清欢睫毛轻颤，迷蒙的杏眼里映出他紧张的神色。
"许...许志琛？"欧阳清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眼前人时猛地坐首，速写本差点滑落。她慌忙用手背擦脸，却把颜料蹭得更花，"你怎么...这么晚了..."
"新闻说这边积水。"许志琛别开眼，耳尖微微发烫，"顺路送点东西。"他转身从包里拿出保温盒，"曲奇饼干，你该不会是来验证曲奇好不好吃的吧？"
欧阳清欢打开盒子，曲奇饼干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咬了一口，眼睛亮得惊人："好好吃！许志琛你居然会烤饼干？"
"行政部教的。"许志琛低头整理袖口，掩饰住不自然的神色。许志琛喉间发紧，鬼使神差地说："加班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事比方案更重要。"他在她身旁蹲下，目光与她平视，"比如告诉你，其实你画画时专注的样子，才是真的很迷人。"余光瞥见她沾满颜料的手指，鬼使神差地掏出随身带的湿巾，"手。"
欧阳清欢乖乖伸出手，任他擦拭指尖的色彩。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像镀了层朦胧的纱。画室的座钟指向西点，许志琛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助理发来的并购方案修改意见。他按灭屏幕，听见自己说："吃完送你回家。"
欧阳清欢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畔："许志琛，你脸红了。"她举起速写本，狡黠地眨眨眼，"其实真人比画里还好看。"
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正悄悄爬上城市的天际线。画室里，两颗原本各自闪烁的星星，终于在这个未眠的深夜，悄然相遇。
许志琛看着少女眼里跳动的笑意，忽然觉得，那些熬夜修改的并购方案，那些堆积如山的工作报表，都不及此刻画室里的星光与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