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晨雾笼罩着十六中,欧阳清欢踩着早读铃冲进教室,羽绒服口袋里的保温杯还冒着热气。王佳顶着鸡窝头从后排探出头,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眼霜:“许志琛己经在图书馆泡了三小时了,你快劝劝他!”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许志琛的桌面堆成书山。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他握着自动铅笔的手悬在解析几何题上方,指节泛白。首到保温杯被轻轻放在草稿纸上,咖啡香混着薄荷糖的清凉散开,才惊觉欧阳清欢己经站在身旁。
“这道抛物线的题...…”许志琛声音沙哑,喉结滚动着咽下疲惫,“焦点弦长公式总是记错。”欧阳清欢抽走他手边的试卷,红笔在图上勾出辅助线:“用参数方程试试,就像梁文教我们推导圆锥曲线时…...”话音戛然而止,笔尖在纸上晕开墨点。
午休时分,王佳拽着两人躲进器材室。她变魔术般从书包掏出三个饭团,包装纸上歪歪扭扭画着卡通公式:“补充能量!听说隔壁班的学霸每天只睡西小时,许志琛你可别学他!”铁皮柜的缝隙漏进阳光,照在许志琛眼下的青黑,也照亮了欧阳清欢藏在袖口的止痛药——她己经连续三周听见他在深夜刷题时压抑的咳嗽。
晚自习的铃声撕开暮色,欧阳清欢推开实验室的门。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亮许志琛伏在实验台上的背影。他面前摊开的不仅是高考复习卷,还有梁文留下的拓扑学手稿,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演唱会门票存根。
“伯克利的推荐信来了。”许志琛头也不抬,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我想试试...用梁文的方法,解出这道人生的证明题。”他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清欢,你说如果把高考压力设为自变量,理想和回忆作常数项,这个函数的极值点该在哪里?”
窗外的樱花树在夜风中轻颤,欧阳清欢的指尖抚过梁文手稿上未完成的批注。当月光爬上许志琛专注的眉骨,她终于轻声开口:“或许答案不在极值,而在那条永远向上的渐近线里。”器材室的饭团包装纸突然从笔记本里滑落,上面王佳画的公式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友情是永不收敛的级数”。
深夜的教学楼逐渐安静,许志琛的台灯依然固执地亮着。他在错题本扉页写下新的目标:“以梁文的理论为引理,以清欢和王佳的陪伴为公理,求证:青春的抛物线终将穿越星辰。”走廊尽头,欧阳清欢抱着热可可驻足,看他的影子与墙上梁文的奥数奖状重叠,在月光里勾勒出倔强的轮廓。
春风卷着枯黄的银杏叶掠过操场,欧阳清欢攥着梁文留下的笔记本,指尖无意识着封皮上磨损的边角。最后一次见梁文,他也是这样倚在教室后门,嘴角噙着坏笑,将这本写满数学公式的笔记本塞给她:“清欢,遇到不会的题就翻这个。”
可现在,笔记本还在,人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冰冷的国度。
“清欢!”王佳抱着一摞漫画书撞开教室门,夸张地甩了甩染成栗色的长发,“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超火的恋爱喜剧,保证让你笑到肚子疼!”她不由分说地把漫画拍在欧阳清欢桌上,却在瞥见少女毫无波澜的表情时,笑容僵在脸上。
许志琛默默将泡好的姜茶推过去,目光扫过欧阳清欢眼下淡淡的青影。自从梁文走后,她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上课总是望着窗外发呆,连最爱的草莓蛋糕都提不起兴趣。
“周末我们去游乐园吧!”王佳突然提议,“坐过山车、吃棉花糖,把烦恼都甩到九霄云外!”她期待地看着欧阳清欢,却只换来一个敷衍的点头。
游乐园里,尖叫声此起彼伏。王佳拉着欧阳清欢排队坐过山车,许志琛则默默跟在后面,手里提着装满零食的袋子。当过山车冲下最高点的瞬间,王佳兴奋地大喊,转头却看见欧阳清欢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清欢......”落地后王佳慌忙搂住她颤抖的肩膀。
“对不起。”欧阳清欢哽咽着说,“我努力了,可还是......”
许志琛蹲下身,与她平视,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不用急,难过就哭出来。梁文一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的。”
那天之后,许志琛开始带着欧阳清欢整理梁文的遗物。他们在旧课本里发现梁文画的小漫画,在笔记本背面找到他随手写的打油诗,每发现一个新的“宝藏”,欧阳清欢的嘴角就会微微上扬。
王佳则变着法儿地拉着欧阳清欢参加各种社团活动。烘焙社里,她们把蛋糕烤成奇怪的形状;摄影社中,王佳故意摆出搞怪姿势,逗得欧阳清欢举起相机记录下这些荒诞又温馨的瞬间。
一个周末,许志琛带着欧阳清欢来到郊外的天文台。当璀璨的星河在夜幕中铺展开来,他指着天际最亮的那颗星说:“梁文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他把快乐留给了你,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找回。”
欧阳清欢仰望着星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她没有躲避,而是任由温暖的风拂过脸庞。她知道,心中那片空落落的地方,正被许志琛的温柔、王佳的热情,以及那些关于梁文的美好回忆,一点点填满。
从那天起,欧阳清欢开始主动和王佳分享生活中的趣事,会在解题遇到困难时,笑着对许志琛说“救星来了”。她依然会想起梁文,但那些回忆不再是刺痛心脏的利刃,而是变成了照亮前路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