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3）班的教室里，欧阳清欢第三次将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晨光透过斑驳的玻璃斜斜切进教室，在她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投下一道金边。
"清欢！"清脆的女声惊得她笔尖一颤。扎着高马尾的王佳抱着习题集在她身边坐下，"我帮你占了半个储物柜，就在三楼楼梯口！"少女发梢沾着茉莉花香，指甲上贴着亮晶晶的蝴蝶贴纸，"听说今天要摸底考试，你昨晚复习到几点啊？"
清欢刚要开口，教室后门突然传来桌椅碰撞声。许志琛倚在门框上，白色校服第二颗纽扣歪斜地敞开，露出半截银质项链。他扬了扬手中的草莓牛奶，冲清欢挑眉："早啊，新同学的早餐？"
整个教室突然安静下来。清欢攥紧笔杆，余光瞥见前排的梁文脊背瞬间绷紧。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生保持着低头做题的姿势，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自从昨天她误坐了他空置一年的靠窗座位，这个寡言的少年就像座沉默的冰山，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
铃声突兀地撕裂空气。班主任抱着试卷走进来的刹那，许志琛突然伸手按住清欢的课桌："放学后一起去天台？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室，他袖口的雪松香水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清欢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梁文不知何时转过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考试进行到一半，窗外突然又下起太阳雨。清欢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今早路过操场时的情景。她弯腰捡掉落的课本，却看见影子边缘多出一截。抬头时，只来得及瞥见梁文迅速收回的伞，他的白球鞋沾着新鲜的泥点，深蓝色校服肩头洇出大片水痕。
"最后十分钟。"监考老师的声音惊醒了她。清欢慌乱地翻找答题卡，钢笔却突然不出墨。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时，一张蓝色墨囊从斜前方轻轻推过来。梁文依然盯着试卷，耳尖却红得厉害，指节无意识着桌边一道刻痕，那里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母：QH。
放学铃声响起的瞬间，许志琛早己来到他们班级，手己经扣住她的课桌："躲什么？"他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晃得人眼花，"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你住在梧桐巷23号......"话音未落，梁文突然起身，书包带扫过许志琛的手臂。他停在清欢桌前，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数学老师找你。"
暮色中的梧桐巷飘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清欢抱着习题集往家走，总觉得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她猛地回头，只看见路灯下摇曳的树影。推开家门时，信箱里躺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份整理工整的错题集，最后一页画着简笔画：扎马尾的女孩举着满分试卷，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别怕。
月光爬上窗台时，清欢翻开日记本。钢笔尖悬在纸面许久，终于落下一行小字："他像暴雨前沉默的云层，可我总能看见云隙间藏着的光。"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她没注意到楼下阴影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仰头望着她房间的灯光，首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