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混着冰碴子冲垮堤坝时,阮小二正带人在渡口卸私盐。三十车青盐转眼泡了汤,老船工跪在泥里哭嚎:"完了!开春的种子钱全没了!"
"哭个球!"李逵一斧头劈开粮袋,黄澄澄的粟米淌进泥水,"都他妈过来兜米!能救一斗是一斗!"
对岸官府赈灾棚升起炊烟,大锅里漂着几片烂菜叶。戴宗踩着浮木掠回来:"童贯的心腹在粥里掺观音土,半碗下去胀死三个老汉了!"
"抄家伙!"宋江踹翻赈灾旗,"把咱们囤的陈粮拉出来,沿堤设十个粥棚——凡来领粥的,须往官府粮车扔块石头!"
方腊的赤巾军晌午杀到,领头圣女却扔了刀剑:"圣公说了,洪灾当前,恩怨暂放。"她挥手让出二十车药材,"但治完水患,该算的账还得算。"
五更天,溃堤口堵上第七个草袋。林冲的白马突然惊嘶人立——浑浊的浪头里卷着具穿官服的浮尸,胸前钉着童贯的催粮令。
"这狗官我认得!"鲁智深禅杖勾起尸体,"上月带人强征‘抗辽捐’,把王寡妇家的房梁都拆了!"
暴雨中传来马蹄声,韩世忠的踏白军踏破泥泞。年轻将领甩来卷湿透的圣旨:"宋押司,官家要征调梁山泊所有船只运皇粮!"
"运他娘!"阮小七从船底钻出,手里攥着把霉变的官粮,"这米喂猪都嫌硌牙!"
韩世忠的枪尖突然转向下游:"本将知道三十里外有座私仓,存着五万石新米..."话音未落,对岸腾起冲天火光——正是童贯的秘密粮仓。
当夜,八百条渔船载着劫来的官粮逆流而上。方腊的人在水面撒符纸,梁山的人在水底凿船,童贯的催粮官跪在船头哭求:"爷爷们给条活路,我家还有八十老母..."
"活路?"宋江把最后袋米扔给灾民,"回去告诉童贯,想要粮,拿幽州榷场的茶引换!"
破晓时分,溃堤处突然传来巨响。凌振带人炸开分洪渠,浑水改道冲进童贯的万亩私田。吴用摇着蒲扇冷笑:"这招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河滩上突然冒出群衣衫褴褛的汉子,领头的老石匠捧出块残碑:"宋头领,这是前朝治水留下的分水尺,能测黄河深浅..."碑文末尾赫然刻着方腊的日月纹。
"圣公早就料到有此劫。"圣女峨眉刺挑开石碑底座,露出暗格里的《河防纪要》,"当年摩尼教先辈助大禹治水,这治黄之法..."
"少他妈扯犊子!"李逵斧劈残碑,"首说要多少买路钱!"
混战在晌午爆发。童贯的税吏、方腊的教众、梁山的弟兄在泥浆里撕打,韩世忠的骑兵在坡上观战。突然一声地裂,古河道里冲出十二尊镇水兽——铁牛眼里嵌着夜明珠,牛角挂满前朝治水官的乌纱帽。
"都住手!"林冲的白马踏浪而来,"下游十八村快淹没了,是抢功还是救命?"
淤泥里挣扎的灾民突然齐刷刷跪倒,上百个破碗举过头顶。宋江扯过半幅"替天行道"旗浸入浑水,血染的大旗霎时重若千钧。
当夜,童贯收到个滴水的木匣。打开是三十颗税吏头颅,垫底的《请赈疏》批着血红大字:"再克扣一粒赈粮,下次装的就是枢密使的脑袋!"
五更梆子敲响时,新任河道总督的官船悄然靠岸。舱门开处,高俅的皂靴踏碎满地月光:"宋押司,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