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十七指尖的镊子悬在尸骸溃烂的喉管上方，镊尖沾着的腐肉正渗出靛蓝色荧光。这具从黄浦江打捞的浮尸穿着青帮制式短褂，后颈却烙着昭和三年特高课密纹——就像三日前百乐门尸体上剥落的刺青，拼合后竟是半张永陵地宫星图。
"唐先生这解剖刀，剖得出活人的舌头么？"
窗缝飘进丝竹声裹着苏州评弹调子，燕九霄斜倚着铁皮柜啃蟹壳黄，酥皮碎屑落进福尔马林池惊起涟漪。他袖口抖落的翡翠簪头正卡在尸体牙关，簪尾北斗纹路与尸斑拼出"庚午"二字——这年份他在东厂密档里见过，正是嘉靖二十八年地宫开启的日子。
唐十七的手术刀突然转向，刀锋擦着燕九霄耳畔钉入墙砖，震落张泛黄的电报稿。"虹口区昨夜捞出十二具浮尸，心口都长着这玩意。"他挑开尸体前襟，溃烂处钻出的墨色甲虫振翅欲飞，却被燕九霄用蟹壳黄扣在玻璃皿里。
甲虫复眼折射出北斗七星倒影，燕九霄就着碘钨灯细看："曹无伤在嘉靖年养的尸蟞，喂的是苗疆蛊毒。"他屈指弹飞皿盖，甲虫撞上电灯爆出硫磺味，"但掺了TNT炸药，东洋人改良过配方。"
验尸房铁门轰然洞开，六个黑衣汉子抬着鎏金棺材鱼贯而入。棺材盖滑开的瞬间，燕九霄袖中翡翠簪己抵住来者咽喉——簪头北斗天枢位正对青帮二当家喉结。
"燕先生好眼力。"棺材里飘出苏州评弹的吴侬软语，红绡葱白手指撩开锦缎，露出半截鎏金舞鞋，"百乐门十七具尸体拼出的星图，还差最后三块。"
燕九霄踩着潮湿的麻袋跃上横梁，梁木霉斑里嵌着的翡翠碎屑与红绡那支簪头吻合。唐十七的微型炸药粘在货箱铆钉上，炸开的木屑里飞出群萤火虫——每只虫腹都嵌着墨家密符，撞上铁皮箱爆出蓝色磷火。
"东洋人的把戏。"红绡金莲鞋尖踢开暗格，露出半截青铜罗盘，"特高课用萤火虫运炸药，比信鸽快三刻钟。"
燕九霄却俯身嗅着磷火残渣："曼陀罗汁混着硝化甘油，曹公公在嘉靖年炼的长生丹配方。"他翡翠簪尖戳破麻袋，泻出的鸦片膏里滚出个羊脂玉瓶——瓶底北斗纹路与簪头严丝合缝。
货舱铁门忽然被汽笛声震开，七个浪人持武士刀劈砍而来。燕九霄旋身甩出翡翠簪，簪子穿过浪人眉心钉入货箱，北斗天璇位正对箱内青铜罗盘缺口。红绡的舞鞋跟碾碎浪人手腕时，唐十七的微型炸药己塞进武士刀鞘。
爆炸气浪掀翻货箱，漫天鸦片膏如黑雨倾泻。燕九霄在铁链间腾挪，看红绡的鎏金舞鞋点过浪人肩头，鞋尖暗刃割开三件和服——每具尸体后背都浮现北斗星图碎片，拼合后指向江心渡轮。
"青帮的货轮载着东洋人的秘密。"红绡扯下发间翡翠簪，簪头蘸着浪人血在舱壁勾画，"特高课在复制嘉靖年的'尸语者'，用活尸传递情报。"
唐十七的镊子从浪人牙槽拔出枚金牙，牙冠刻着昭和年号与墨家密符："他们在找永陵地宫里的'阴阳碑'，那玩意能逆转时空。"
燕九霄贴着锈蚀的钢板滑进底舱时，腐臭味里混着龙涎香——这味道与嘉靖年东厂密档上的熏香如出一辙。十二具青铜棺呈北斗状排列，棺盖缝隙渗出靛蓝菌丝，正与他袖中翡翠簪的荧光呼应。
红绡的舞鞋尖踢开棺盖，尸身穿着昭和五年日军军服，心口溃烂处却嵌着嘉靖年间的铜钱。唐十七的手术刀挑开尸身头皮，露出齿轮与真空管组成的机关脑——脑浆里泡着半张地宫地图，另半张在三日前胃里发现。
"东洋人把墨家机关术和西洋科技嫁接。"燕九霄的翡翠簪插入尸身喉管，拧出截镀金铜哨，"曹无伤在嘉靖年训练的尸语者，被改造成活体发报机。"
渡轮突然剧烈震颤，底舱钢板裂开蛛网纹。红绡的鎏金舞鞋卡进裂缝，鞋跟暗格弹出半枚翡翠簪头——与燕九霄那支拼成完整北斗匙。唐十七的炸药粘在青铜棺底，爆开的气浪掀翻棺盖，十二具尸体如提线木偶首立。
尸群喉管发出摩斯电码声，燕九霄翡翠簪划过钢板刻出译码："午时三刻，阴阳碑现。"他猛然扯开尸群和服，每具尸体后背浮现倒计时数字——09:18。
红绡的簪头蘸着尸血在舷窗勾画，血珠凝成嘉靖二十八年历法图："他们在等时空重叠点，用阴阳碑打开永陵地宫。"
江面忽起浓雾，渡轮汽笛发出摩斯电码长鸣。燕九霄揽住红绡的腰跃上桅杆，看唐十七的炸药在尸群中炸出北斗星图。火光中浮现青铜碑虚影，碑文刻着二进制代码与梵文——正是他在嘉靖年乱葬岗见过的"阴阳碑"拓本。
"这才是真正的尸语者。"燕九霄将翡翠簪掷向虚影，簪头北斗纹路与碑文重合，"活人传讯，死人译码，跨越五百年的情报网。"
红绡突然闷哼一声，鎏金舞鞋裂开，露出脚踝处的白莲教刺青——那图案与嘉靖年柳非烟背上的一模一样。燕九霄的翡翠簪抵住她咽喉时，底舱爆炸的余波恰好震落她发间玉簪，簪尾刻着"2023.9.18"。
"曹无伤的血脉，果然延续到了东洋。"燕九霄在浓烟中轻笑，翡翠簪头北斗天权位刺入红绡锁骨，"替我捎句话——九月初八，地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