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黎攥着染血的绣绷跃上青砖墙头，旗袍下摆撕裂处露出半幅《璇玑图》刺青。三小时前百乐门舞池里，青帮二当家陈三爷的雪茄灰落在她肩头时，她就知道那件月白缎面旗袍保不住了——此刻绣绷上黏着的不是丝线，正是从陈三爷心口剜出的整块刺青皮。
"苏小姐好绣工，连人皮都能绣成藏宝图。"
阴影里转出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日军特高课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佐藤一郎的文明杖敲击青石板，杖头螭龙纹与陈三爷断指上的玉扳指纹路严丝合缝。苏九黎腕间金镯突然绷首，十八根淬毒银针暴雨般射向对方咽喉。
"叮——"
银针撞上青帮龙纹玉佩碎成齑粉，本该葬身火海的陈三爷从拐角走出，断指处缠着的绷带渗出血色北斗七星。苏九黎瞳孔骤缩：三更天时她明明看着这人咽气，心口剜出的刺青皮还在怀中发烫。
"青帮的'画皮术'，苏小姐该不陌生。"佐藤抚摸着陈三爷新接的断指，皮肉接缝处爬满墨色蛊虫，"就像令尊七年前用药王谷秘术，把苏大小姐变成二小姐..."
绣绷突然自燃，蓝焰中浮现三百年前的宁安帝密诏。苏九黎扯断珍珠项链，鲛人泪混着血珠坠入火焰，烧出整幅上海滩地下水脉图——每条暗河走向都与她背上的《璇玑图》刺青重合。
唐十七用镊子夹起玻璃皿中的蛊虫，虫甲在显微镜下显出血色篆文："昭和二年，特高课与青帮盟约。"他将改良过的德制怀表贴近蛊虫，表盘刻度的摩斯密码突然投射到墙面——正是外滩日军布防图。
"陈三爷是双面尸。"他碾碎蛊虫，汁液在丝绸上晕染出螭龙衔尾纹，"青帮用湘西赶尸术造活傀儡，心口刺青是操控符咒。"
暗门忽然洞开，苏九黎摔进来时肩头插着半截文明杖。唐十七的解剖刀挑开她旗袍盘扣，背上的《璇玑图》正渗出靛蓝液体——与陈三爷心口剜下的刺青皮产生共鸣。
"他们要的不是藏宝图。"苏九黎攥住他手腕，指甲陷入皮肉，"是药王谷用三百童男童女血绣的《山河社稷图》......"
解剖刀突然指向她咽喉，唐十七眼底泛起螭龙纹："苏二小姐，或者我该叫您——宁安帝第三百代血裔？"
燕九霄摸着青铜棺上的弹孔，硝烟味里混着龙涎香——这味道与三十年前东厂督主书房的气息如出一辙。棺内女尸身着民初学生装，掌心的墨家密符正被尸斑吞噬。当他用翡翠簪头挑开尸身衣襟时，整块刺青皮突然暴起缠住他手腕。
"燕先生小心！"
红绡的琵琶弦割断刺青皮，残片遇空气自燃成灰。灰烬中浮现的星图与苏九黎背上《璇玑图》缺失的东北角完全契合。燕九霄捻起灰烬嗅了嗅，瞳孔骤缩："血蚕丝混着TNT炸药，这是要炸断龙脉..."
地面突然震颤，三百盏人皮灯笼从地宫深处飘来。每盏灯笼都绘着不同年代的《璇玑图》残卷，最新那幅赫然是外滩日军司令部平面图。红绡的琵琶弦扫灭半数灯笼，残存火光中映出佐藤一郎的虚影：
"当年药王谷用燕督主心头血养蛊，今日该物归原主了。"
苏九黎浸泡在血色药汤里，背上的《璇玑图》正被蛊虫啃噬重组。唐十七将电极刺入她脊椎，示波器上的波形逐渐凝成宁安帝密诏原文："以血绣补山河，可镇龙脉三百年。"
"令尊改良的药王谷禁术，实为墨家机关术。"他转动显微镜旋钮，蛊虫复眼显出青铜齿轮纹路，"青帮用湘西尸毒培育活体地图，日军借机植入微型炸弹......"
舷窗突然炸裂，陈三爷的断肢抓住苏九黎脚踝。她反手拔出唐十七腰间的鲁格手枪，子弹穿透陈三爷眉心时打碎舱壁暗格——整卷《山河社稷图》真迹浸泡在福尔马林中，血蚕丝绣的上海滩正被靛蓝毒素侵蚀。
"原来如此。"燕九霄从江面跃入船舱，翡翠簪尖蘸着尸毒在图纸上勾画，"外白渡桥是龙眼，十六铺码头是逆鳞......"
簪头北斗七星突然发烫，图纸遇毒显现隐藏的轰炸坐标。红绡的琵琶声在此时拔高，弦音震碎三百只蛊虫，虫尸拼出硕大的"9.18"。
佐藤一郎的文明杖插入锁孔，杖头螭龙纹裂成七把密钥。当最后一枚齿轮归位时，保险柜里滚出的不是金条，而是具身披明黄龙袍的干尸。燕九霄的翡翠簪刺入干尸咽喉，簪头北斗纹与尸身刺青拼出完整的墨家机关图。
"宁安帝真身......"苏九黎的金针钉入干尸百会穴，"原来药王谷当年是用帝王血养蛊！"
唐十七的怀表炸弹在此时引爆，冲击波掀开地砖露出青铜棺阵。每具棺内都躺着个"苏九黎"，背上的《璇玑图》刺青指向不同轰炸坐标。红绡的琵琶弦缠住佐藤脖颈，在他断气前扯下半张人皮面具——面具下的脸竟与燕九霄七分相似！
"五百年了，督主大人。"
假佐藤的腹腔突然裂开，三百只蛊虫托着半枚九转回天丹飞出。燕九霄接住丹丸的刹那，前世记忆如毒藤缠住神智：嘉靖二十八年雨夜，他将翡翠簪插入青鸾心口的画面与眼前苏九黎的重合......
燕九霄立在铜钟摆锤上，看着蛊虫群将《山河社稷图》绣满夜空。血蚕丝交织处炸开朵朵红莲，每朵莲花中心都嵌着枚微型炸弹。当他掷出翡翠簪击碎主控蛊虫时，簪头北斗七星突然折射出2023年的维港夜景。
"原来这才是山河绣。"
苏九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背上《璇玑图》正被血染成上海沦陷图。唐十七的枪口在此时对准燕九霄太阳穴，扳机扣动的瞬间，红绡的琵琶弦穿透他握枪的手腕——子弹击中铜钟，震波在夜空荡出"1945.9.18"的火光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