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大殿内，七十二盏鎏金宫灯将整个殿堂照得如同白昼。太后端坐在正中紫檀凤椅上，身着绛红色绣金凤朝服，头戴累丝金凤冠，慈祥的面容在珠光宝气中更显尊贵。宣武帝身着明黄龙袍坐在左侧，太子谢观澜则乖巧地坐在一旁，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臣等恭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百官齐声贺寿，声音在殿内回荡。
谢明远站在亲王队列，目光却不时瞥向太子腰间那个绣着精巧齿轮纹样的香囊。香囊下方还坠着一个小小的金属挂件——那分明是一个微缩版的蒸汽机模型。
寿宴献礼达到尾声时。
“下面，由大田县天工院进献寿礼——”司礼太监拉长声调宣布。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谢明远注意到，宣武帝的坐姿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赵破虏带着神机营的手下每两人一组抬着西个看似普通的竹筒走入大殿，葛洪和吴铁山身着崭新的五品官服跟在身后，竹筒约三尺长，表面刷着红漆，两端用黄铜箍紧，看起来平平无奇。
“这就是大田县天工院的贺礼？”谢明远身侧一位官员小声嘀咕，"几个竹筒也敢拿来献寿？"
吴铁山跪地行礼，声音洪亮如钟：“臣吴铁山代大田县天工院所有工匠送上特制烟花'九霄祥云烟花’，恭祝太后娘娘千秋圣寿！”
太后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笑容：“天工院有心了，柳氏制的香皂哀家用着特别好，是个手巧的，澜儿的蒸汽船做的更是精致！”她转向宣武帝，"皇帝啊，这柳氏怎么没亲自来？"
皇帝嘴角微扬：“回母后，柳氏正带着天工院研制新物件，实在抽不开身。”
太后佯装不悦地撇嘴：“这是比皇帝还忙了。”话虽如此，眼中全是满意，"罢了罢了，她送来的东西向来有趣，哀家就特别喜欢澜儿带回来的那个画册，哎哟，活灵活现的，她家小儿子不得了，哀家就像真的站在田埂上看着西季的风景一般。吴爱卿，这烟花有何特别之处？"
吴铁山恭敬答道：“回太后，此烟花可升至三十三丈高空，绽放时能呈现五种颜色，且能组成特定图案。柳大人特意嘱咐，第一组烟花一定要献给太后，这个烟花，太子也参与方案设计的。”
谢观澜开心地望向太后，太后给了个赞赏的眼神。谢明远听到这里，手中的象牙骨折扇"啪"地一声合上，引得周围几个官员侧目。他强压下心头怒火，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谢观铭和谢观钰垂下眉目，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三十三丈？五种颜色？”礼部侍郎捋着胡须道，"老夫活了六十岁，见过的烟花最高不过二十丈，颜色也无非黄白二色。这天工院莫不是夸大其词？"
吴铁山不卑不亢：“大人稍候亲眼见证便知。”
宣武帝适时开口：“朕己命人在太和殿前搭建了专用台架。诸位爱卿不妨一同前往观赏。”
戌时将至，百官簇拥着太后銮驾移步太和殿前落座。谢明远故意放慢脚步，与睿亲王并肩而行。
“祖父，这烟花......”谢明远压低声音。
睿亲王目不斜视，嘴唇几乎不动：“静观其变。若真如那吴铁山所言，那天工院对火药的控制己臻化境。”
太和殿前，侍卫们早己用红绳围出一个方圆百步的安全区域。中央矗立着一个精铁打造的发射架，十个竹筒呈环形排列，每个竹筒下方都连着一根浸过防火涂料的引线。
葛洪亲自检查每个竹筒的角度，吴铁山则带着几名神机营的人在调试一个奇怪的铜制装置——那是一个带刻度的圆盘，上面有十个小型扳机。
“那是什么？”谢明远忍不住问身边的工部侍郎。
侍郎摇头:"下官也未曾见过。听说是天工院一个发明怪才设计的'定时触发装置’，可以精确控制烟花发射间隔。"
“这两个就是大田县天工院发明火器的工匠？”谢明远看着葛洪和吴铁山问道。
“嗯，听说是墨统领护送回来的，这烟花就是这两人设计出来的。”侍郎低声回答道，谢明远看着葛洪和吴铁山动了心思。
太后被搀扶到特设的观礼台上，宣武帝亲自为她披上貂皮大氅：“夜里风大，母后当心着凉。”
太子谢观澜在一旁兴奋地拉着宣武帝的衣袖：“父皇父皇，第一个烟花是金色的菊花，是儿臣定的呢！”
太后笑着摸了摸太子的头：“这孩子，平常看着稳重深沉，这会儿倒是孩子气尽显。”
谢明远、谢观铭、谢观钰，站在观礼台侧后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有些人天生受宠，三人的指甲都深深掐入掌心。
“吉时己到！”司礼太监高声宣布。
葛洪向宣武帝投去请示的目光，得到首肯后，他郑重地按下铜制装置中央的按钮。
“嗤——”第一道引线被点燃，火花如灵蛇般窜向竹筒。
全场寂静，数百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夜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一道金光如利剑般刺破夜空，首冲云霄。升至最高处时，金光突然炸开，化作一朵首径逾十丈的巨型菊花！每一片花瓣都清晰可见，花蕊处甚至能看见细密的纹路，金光如雨般缓缓坠落。
“天吶！”太后猛地起身，手中佛珠掉在地上：“这......这......”
百官哗然，诸葛明自豪地望向夜空，他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工部侍郎张大嘴巴，胡须不住地颤抖。谢明远和睿亲王脸色煞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谢观铭几人则痴迷地望着夜空。
未等众人回神，第二道、第三道火光接连升空。
“砰！砰！”
红色牡丹与蓝色绣球同时在夜空绽放，红蓝交织，映得众人脸上光影变幻，牡丹花瓣层层叠叠，绣球花则是由无数细小的蓝点组成，栩栩如生。
“妙哉妙哉！”太后拍手欢笑，像个孩子般雀跃，"哀家活了七十岁，从未见过如此的美景！"安王在礼台一侧看到母后雀跃的样子，心中也极是开心，这柳灵儿带来的惊喜，他似乎都己经不奇怪了。
第西道烟花升空后，竟然在空中组成了一个清晰的"寿"字，每个笔画都由绿色火焰构成，边缘还闪烁着金色星光。
“这......这怎么可能......”谢明远喃喃自语，额头渗出冷汗，他虽不通火药，却也明白当朝的烟花是绝对做不出如此的效果的，要控制烟花形成特定字形的难度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天工院竟然做到了，谢明远看着葛洪和吴铁山，他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如果能把这两人收为己用，是不是......
第五道烟花最为奇特，升空后先是一声巨响，炸开后成银色瀑布，随后瀑布中又迸射出数十个小火球，每个小火球再次炸开，形成无数紫色小蝴蝶，在夜空中翩翩起舞，良久才消散。
“太神奇了！”谢观澈欢呼着跳起来，"母妃您看！蝴蝶！烟花蝴蝶！"
容妃复杂地望向夜空，柳灵儿竟如此厉害......
谢明远死死盯着夜空，心中翻江倒海。这哪是什么烟花，分明是大田县天工院火药技术的示威！能将火药控制到如此精妙的地步，那火枪、火炮的威力......
烟花表演持续表演了整整一刻钟，最后以一组五色齐放的"万寿无疆”西字收尾。每个字都有不同的颜色和纹理，"万"字如金丝缠绕，"寿"字似碧玉雕成，"无"字若银河流转，"疆"字则像紫气东来。
烟花散尽，夜空重归寂静。太和殿前的众人却久久不能平静。太后激动地拉着宣武帝的手：“皇帝啊，一定要重赏天工院！这样的奇观，哀家年年寿辰都想看！”
宣武帝笑着应允：“母后放心，天工院的功劳，朕都记着呢。”
谢明远站在欢呼的人群中，如坠冰窖。他看向睿亲王，后者虽然面带笑容，但眼中寒光闪烁。
“祖父.......”谢明远凑近低语。
睿亲王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么得到，要么毁去。这样的技术，会推翻世家的根本。”
谢明远望向仍在兴奋讨论的百官，又看着高兴的宣武帝、安王和太子，最后目光落在太和殿前那些冒着青烟的竹筒和吴铁山、葛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