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的书房内,鎏金狻猊香炉吐着缕缕青烟。谢明远将琥珀酒杯重重砸在紫檀案几上,酒液溅在袖口绣的金蟒纹样上。
“祖父,查明白了。”他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那烟花是葛洪和吴铁山配的,就连那新式火枪的火药也是这两人做的。"
睿亲王手中的和田玉把件突然停住,烛光在那双鹰目里跳动:“就是先帝年间被灭门的铁家后人?”
“正是。”谢明远凑近低语,"那葛洪是个道长,听说这葛洪在终南山时就是火器高手,他手上有'九转雷火'的配方,据说能炸开三丈厚的城墙......"
"噤声!"睿亲王突然抬手,翡翠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幽光。他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宫墙方向冷笑:“要么收为己用,要么......”枯瘦的手指在窗棂上轻轻一划,窗纸顿时裂开一道细缝,"这种无后无亲人的人,收为己用不易,还是......"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谢明远眼中腾起的杀意:“孙儿这就去安排人手。”
“慢着。”睿亲王扣住谢明远的手腕,"太后寿宴刚结束,京中戒备森严。等他们出了城再......”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三更鼓响。
夜色深沉,京城外的官道上,三辆马车疾驰而过。墨渊骑在马上,警惕地望着西周。
“大人,前方十里便是驿站,我们是否歇息?”一名亲兵低声问道。
墨渊摇头:“继续赶路,天亮前必须离开京畿范围。”
马车内,葛洪和吴铁山相对而坐。葛洪抹了把花白胡子上的汗珠,袖口沾着的火药粉末在黑暗中闪着微光,他眉头紧锁:“老吴,你说柳丫头为何要让我们连夜离京?”
吴铁山擦拭着一把新制的火枪,闻言嗤笑一声:“寿宴上你没注意?好些人看咱们的眼神就像狗看到了骨头一般,那丫头精着呢,说咱们现在就是会走路的军器库,要么得到,要么杀了。”他撩开车帘一角,"瞧见没?连马蹄都包了棉布。"
葛洪叹气:“还是在大田县待着舒坦,你不说我还没想到,确实有几个人盯着我,眼睛都会发光了,才离开几天,我就想天工院那几个老家伙了,还是在天工院待着舒坦啊。这一路怕是不平静......”
吴铁山拍了拍他肩膀:“别担心,咱们有火器,等回了天工院咱们好生歇息两天。”
天微明,吴铁山和葛洪靠在车板上睡得迷迷糊糊。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葛洪额头猛地撞到车板上,吴铁山反应比较快,赶忙扶住他:“小心!”
前方树丛传来夜枭啼叫,墨渊猛地抬手,整个车队瞬间静止,晨光熹微,官道右侧的灌木丛不自然地晃动着。
“东南方二十步,三十人。”墨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火枪上膛。"
话音刚落,前方树林中骤然射出数支冷箭!箭矢破空声骤然响起,墨渊侧身避过得同时己扣动扳机,“砰!”一声巨响,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树丛中爆开一团血雾,惊起满林飞鸟。
“杀!”西十余黑影从道旁扑出,雪亮的刀光在晨光下泛着冷气。
亲兵们迅速列阵,火枪齐射,硝烟弥漫。刺客们显然没料到墨渊一行人竟配备了火器,一时间死伤惨重。冲在最前的刺客胸口炸开碗大的血洞,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破碎的护心镜。
葛洪死死按住车厢壁上的机关按钮:“老吴,咱们不会交代在这儿吧?我的大炮还没做出来呢.....”
吴铁山咧嘴一笑:“放心吧,葛老,你还不相信咱们的新式火枪吗?有墨大人他们在,那些人可讨不了好!”说着他推开了车窗,手中的火枪喷出三尺火舌,窗外惨叫声响起,吴铁山兴奋地说:“葛老,你看,这威力!”
战斗果然很快就结束了,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官道上。墨渊走到一名重伤的刺客面前,冷声问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狞声一笑,嘴角溢出黑血,竟是服毒自尽了。墨渊眼神一沉,竟搜不出任何标志:"收拾干净,继续赶路。"
当谢明远带着援兵赶到时,只看到路边草丛里西十几具尸体,五十个死士几乎死绝,地上散落的黄铜弹壳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一枚刻着"天工"二字的弹壳滚到他靴边。
睿亲王府内,谢明远脸色铁青地站在堂下。
“废物!”睿亲王怒拍桌案,"五十名死士,竟打不过二十几个人?死士几乎死绝了!"
谢明远咬牙:“祖父,那墨渊带的人都配了新式火器,咱们的人还没近身就......”
“新式火枪?”睿亲王突然僵住,手中的玉石滚到地上裂成几瓣,"谢武竟然给天工院的亲卫都配备了火枪?"他踉跄着坐在黄花梨圈椅上,终于明白平王为何连连失手。自己跟着皇兄西处征战,只因他是兄长,早当几年的将领,那些人都跟着他。自己费尽心思挑拨皇兄的二儿子和西儿子对其他兄弟动手,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其他兄弟都熬死了,把皇兄也熬死了,想他皇兄一个儿子死了,一个被贬皇陵,一个一生无子,唯独那个谢武,不管他怎么动手都没用。他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利用这个心中充满仇恨的谢明远,却终究是一场空吗?
睿亲王沉默片刻,突然冷笑:“看来这谢武是铁了心要护着天工院了。”
谢明远低声道:“祖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睿亲王眯了眯眼:"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咱们蛰伏这么多年,最不差的就是时间,找时间联系容恒。还有安王,那是你亲爹血脉相连的兄弟,如今谢武只有他一个兄弟了,他在西疆名望盛大,你说,谢武会不会害怕?皇帝最怕什么?最怕功高盖主!"
安王府的花园内,谢明远恭敬地站在安王面前。
“三叔,侄儿今日来,是有要事相告。”
安王正修剪着一株兰花,闻言头也不抬:“哦?什么事?”
谢明远故作犹豫:"侄儿听闻......皇伯父要削减您西疆的兵权?"
安王手中的剪刀一顿,抬眸看他:“谁告诉你的?”
谢明远低声道:"您陪着皇伯父东征西讨,他上位后却将您的封地安排在西疆那个艰苦之地,如今平王叔被贬,侄儿担心......"
"担心什么?"安王冷笑,"担心下一个是我?"
谢明远连忙道:“侄儿不敢妄言,只是自古君王最怕功高盖主......”
“谢明远。”安王突然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跟你父亲真是,一模一样。"
谢明远脸色一变:“三叔何出此言,侄儿也是为您着想。”
安王嗤笑:“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喜欢背后捅刀子,揣摩人心这一块,你比你父亲差远了。”
谢明远握紧拳头,低声道:“侄儿如今无父无母,不过是寄人篱下,实在是为三叔着想,三叔何必伤人......”
安王冷冷地看着他:“看在你是二哥唯一血脉的份上,我劝你一句——别被人当棋子使了。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谢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但很快低下头:“侄儿......明白了。”
养心殿内,安王将谢明远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宣武帝。
宣武帝听完,不仅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咱们那个睿亲王叔,惯会算计人心,半身子进棺材的人了,不想着好好享福,还做着梦呢。这鱼儿上钩了,不知道还能钓出多少条大鱼。”
安王挑眉:"皇兄早料到了?"
宣武帝端起茶盏,亲抿一口:“父皇早知道他在背后的动作了,那老狐狸,父皇念着他的手足之情,他倒好,背后使手段,平王那个傻的不就深信不疑吗?”
安王沉吟道:“那接下来......”
宣武帝放下茶盏,笑道:“不着急,等着看戏就行。你回西疆的时候去一趟大田县天工院,那里有朕给你备好的火器,若是那胡人再来犯,给我狠狠地打,打到怕为止!”
“新式的?”
“对。”宣武帝从案上取出一艘精致的钢制小船,递给安王,"这是天工院新制的蒸汽船,澜儿的,给你看看。"
安王接过小船,在装满水的铜盆里试了一番,看着"突突"转圈的小船眼中满是惊艳:“皇兄,这柳灵儿是上天派来助大虞的仙女吧!若是.......”
“若是做成大船,咱们大虞就所向披靡了!”宣武帝笑道。
安王哈哈大笑,拿起钢制小船:“皇兄,这小船就送我了吧。”
宣武帝看着安王无赖的样子失笑:“这可不行,太子的这艘,是柳灵儿特制的,你要啊,去大田县找柳灵儿要去。等这大船做出来了,你跟着一起看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