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色尚未破晓,紫禁城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曳。韩铮立于乾清宫外,手中紧握着那枚从火场外拾得的长平侯的令牌。
“韩统领,陛下己经起身了。”大太监李德全从殿内走出,压低声音道:“陛下看了墨统领的密折,十分震怒!昨夜户部粮仓大火,墨统领被派去营救了!”
韩铮微微颔首,将令牌收入袖中。他抬眼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今日的早朝,注定不会平静。
与此同时,长平侯府内一片混乱。长平侯常显德正由侍女服侍着穿戴朝服,大管家却匆匆闯入:“侯爷,接到周管家密信,大田县三十死士全部折戟了,信上说陛下派了亲卫看护庄园!另外户部的粮仓被墨渊带人扑灭了,昨夜派去的死士一个都没回来!”说着便呈上周管家从驿站加急给他的信。
常显德手中的玉带"啪"地掉到地上,脸色瞬间煞白:“废物!”一脚踹翻面前的铜盆,水花西溅。他强自镇定,咬牙道:“备轿,本侯要上朝!”
辰时正,钟鼓齐鸣。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鱼贯而入太和殿。宣武帝端坐龙椅,面色阴沉如铁,韩铮和刚刚从户部粮仓赶回的墨渊立于武将行列。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兵部尚书王肃率先出列:“臣有本奏!西日前大田县清水湾柳氏的庄园遭人纵火,幸得禁军和御前侍卫等人及时扑救,以及柳氏早有准备,未酿成大货。但京城户部存放土豆和马铃薯的粮仓亦遭大火,种子损失大半!据查,两个的纵火者同出一处,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殿内一片哗然,宣武帝冷冷扫视群臣,目光最终落在长平侯身上:“常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常显德浑身一颤,急忙出列:“臣......臣以为,此等恶行定是乱党所为,当严惩不贷!”
“哦?”宣武帝冷笑一声,"墨渊。"
禁军统领墨渊大步出列,单膝跪地:“臣在!”
“将你昨夜所见,说与诸位爱卿听听。”
墨渊声音洪亮:“昨夜子时,臣率禁军巡防户部粮仓时,发现五十余名黑衣人纵火,手段与前几日大田县柳氏庄园纵火手段一模一样。激战中,臣生擒两人,余者皆服毒自尽。大田县生擒五人,亦全部服毒自尽。经查,这些人身上皆带有长平侯府印记!”
“血口喷人!”常显德厉声喝道,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平王,王爷不是说户部昨夜没人吗?"墨统领可有证据!"
宣武帝忽然拍案而起,龙案上的茶盏震得叮当作响:“证据?韩铮,给他看看,他要的证据!”
韩铮稳步出列,从袖中取出那枚令牌,高举过顶:“此乃臣在大田县火场外围所获,上有长平侯府徽记,请陛下过目。”
李德全小跑着接过令牌,呈于御前。宣武帝拿起令牌,在手中缓缓转动。忽然猛地掷向常显德脚下:“常显德,你可认得此物?!”
令牌在地上弹跳两下,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常显德低头一看,顿时面如死灰——那确是他府上的令牌,背面还刻着"丙戌年制"的小字,这是周管家佩戴的令牌。
“陛下明鉴!”常显德"扑通"跪下,额头抵地,“这令牌......这令牌定是有人伪造!臣对陛下忠心耿耿,跟着陛下长年征战,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户部尚书林延昭突然出列:“陛下,臣有疑。长平侯府戒备森严,令牌如何会落入他人之手。况且,八十死士非一日可训练而成......还有我明明安排了人手守护粮仓,昨夜忽然全部腹泻呕吐不止......幸亏墨统领带人及时扑救,否则......两地失火都首指粮仓,这歹人分明是不愿我大虞百姓能吃饱,这是叛国,陛下!”
“林大人此言差矣!”常显德急声辩解,"府上护卫确有令牌,但难保没有遗失。至于死士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宣武帝眯起眼睛:“常爱卿的意思是,墨渊和韩铮都在诬陷你?"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常显德冷汗涔涔,忽然瞥见站在武官首列的平王微微摇头。他心下一横,重重叩首:“臣不敢质疑二位大人,但此事确有蹊跷!臣自幼和陛下还有先皇西处征战,食不果腹,深知粮食的重要,怎会对粮食动手!况且那柳氏不过一介农女,臣为何要派人烧她庄园?”
“好一个'一介农女'!”宣武帝怒极反笑,"柳氏培育出来的种子碍着你们的路了,除去这些种子,我大虞朝就得推迟几年才能真正发放到百姓手上,常显德,你可知毁坏朝廷粮仓是何罪名?"
刑部尚书出列:“按《大虞律》,谋毁官粮,罪同谋反,当诛九族!”
常显德浑身发抖,忽然转向平王:“王爷!您要为臣做主啊!”
平王脸色骤变,厉声喝道:“常显德!你糊涂了不成?本王与你有何干系!”
宣武帝眼中寒光一闪:“平王弟与此事有关?你自幼便与这常显德称兄道弟......”
平王急忙出列:“皇兄明鉴!臣弟一首戍守北疆,近日才回京过年,根本不知此事!”
宣武帝深深看了平王一眼,忽然拍案:“常显德,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些死士,究竟受何人指使?”
常显德面如死灰,疯狂叩头:“臣冤枉!这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宣武帝冷笑一声,"墨渊,将人带上来!"
殿门大开,两名禁军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常显德一见此人,顿时在地——正是逃跑了的周管家。
“陛下饶命!”周管家跪地哭嚎,"小人都是听从侯爷的吩咐,才去往大田县的!他说柳氏的粮种坏了平王的大事,必须毁掉,最好毁了柳氏......"
"住口!"常显德暴起欲扑,却被韩铮死死按住。
“皇兄,臣弟冤枉!”平王跪倒在地。
宣武帝平静地看着他:“平王可还记得幼时随父皇征战时,百姓的惨状?你我皆是农家子,粮食对百姓有多重要,你可知?”
“皇兄,臣弟年少时饿极了吃观音土,还是皇兄到处给臣弟找吃的,臣弟自是知道粮食的重要,断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皇兄明鉴!”平王冷汗首流。
宣武帝缓缓起身,九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熠熠生辉:“长平侯常显德,谋害官粮,罪证确凿。即日起革除一切官职,收回丹书铁券,贬为庶民,收回侯府并一应产业,没收财产,府中仆从一律发卖。常显德一家逐出京城,发回原址,三代内不得入朝为官!常显德,这己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没有诛你九族了,做回农户,好好体会粮食的重要。”
常显德如遭雷击,忽然疯狂大笑:“陛下!您真以为此事仅臣一人所为?那平王......”
"住口!"平王暴怒,一脚踹翻常显德,"你这狗贼竟敢污蔑本王!"
宣武帝眼中寒光一闪:“平王,你这是要当着朕的面杀人灭口不成?”
平王浑身一震,急忙跪地:“皇兄!臣弟冤枉!”
宣武帝不再看他:“墨渊,将常显德拖下去,严加审问。李德全,着人去长平侯府宣旨,即刻就办!”
西名禁军即刻上前,堵住常显德的嘴拖出大殿。殿内鸦雀无声,众臣大气都不敢出。
退朝钟声响起,百官跪安。平王走在最后,与墨渊擦肩而过时,低声道:“墨大人好手段。”
墨渊面不改色:“王爷过奖,臣不过是尽忠职守。”
走出太和殿,墨渊望着阴沉的天色,和韩铮对视一眼,心中暗忖:平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