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梧点燃佛堂长明灯时,灯油泼洒的轨迹像极了当年市二院护士站起火的火蛇。苏怀瑾的石膏手按在消防警报器上,裂缝里渗出松节油的气味——那是今早修复江母遗画时沾的溶剂,此刻被热气蒸腾成催命的烟雾。
"要烧就烧干净。"林栖梧的绣鞋尖碾碎消防喷淋头,"就像当年烧掉你妈那些腌臜药方。"
"药方腌臜得过人心?"江浸月踹开檀木供桌,1987年的工程账本在桌肚里闷燃,"这堆废纸够给你炼舍利子了。"
火舌舔上经幡的刹那,苏怀瑾突然扯断念珠串。檀木珠子滚进防火阀凹槽,卡住自动闭合的钢闸。林栖梧的银簪戳向她孕肚:"孕妇该避火烛。"
"胎儿要认祖归宗。"苏怀瑾亮出胎心监护仪,"心跳140,比您当年堕胎时胎儿挣扎得还有劲。"
浓烟裹着《金刚经》的灰烬在梁柱间盘旋,江浸月抡起铜香炉砸向密室暗门。暗门纹丝不动,炉灰却在震动中显出门锁密码:198706。苏怀瑾的石膏手指在滚烫的密码盘上按下数字,裂纹里渗出的血珠被高温蒸成褐斑。
"这密码是你妈咽气的时辰。"林栖梧的丝绸旗袍被火星烙出蜂窝状孔洞,"江柏年设的,说要让她死后也镇宅。"
"镇的是你造的孽。"江浸月将燃着的账本塞进通风口,"1987年仓库大火的消防验收单,你改过三次烟感器灵敏度参数。"
密室铁门轰然洞开时,热浪掀飞苏怀瑾的假发片。藏在发套里的微型摄像机滚落,镜头对准满室医疗档案。江浸月用消防斧劈开保险柜,泛黄的护理记录如雪片纷飞——每页都签着"徐春燕"的潦草字迹,日期栏用红笔圈着江母的忌日。
"真该让老爷子看看。"林栖梧点燃煤油灯掷向文件堆,"他心心念念的续弦,不过是条会写字的看门狗。"
"狗还知道护主。"苏怀瑾的石膏手突然炸裂,藏着的老式门禁卡弹向通风管,"徐春燕往你燕窝里掺的滑胎药,药渣还在下水道结着块。"
火势顺着排风管倒灌,江浸月扯下窗帘裹住苏怀瑾。林栖梧的翡翠耳坠在热浪中炸裂,碎玉划破她保养得当的眼角:"当年该让浸月随他娘去了!"
"所以你调包了儿科用药。"江浸月将燃烧的护理记录甩向她,"2003年市二院儿童病房的过期头孢,是你批的条子。"
苏怀瑾突然扑向密室东南角,那里立着个铸铁档案柜。柜面烫着市二院的院徽,锁孔里插着半截玉簪。江浸月用消防斧猛击柜门,火星迸溅中露出江母的皮质日记本。
"烧了它!"林栖梧尖叫着扔出煤油灯,"死人写的东西晦气!"
"晦气不过活人。"苏怀瑾用孕肚压灭火苗,羊水在高温下渗漏,"这日记本的锁扣,用的是我接生用的产钳!"
江浸月掰断产钳状锁扣,日记内页哗啦啦散落。林栖梧趁机抢过几页塞进嘴中,却被江浸月掐住下颌:"咽下去!让江家列祖列宗看看你的狼心狗肺!"
"他们早被我挫骨扬灰!"林栖梧的假牙咬破他虎口,"你爷爷的骨灰坛,我拿来腌过咸鸭蛋!"
苏怀瑾在火场中央铺开日记残页,用胎心监护仪的导电胶固定。泛黄纸页上,江母的钢笔字被血渍晕染:"1987年6月7日,林栖梧篡改建材单,三级螺纹钢冒充西级......"
"冒充你亲爹的种!"林栖梧的指甲抠进苏怀瑾肚皮,"江柏年根本不能生育!浸月是试管......"
江浸月的拳头擦着林栖梧耳畔砸进火堆,指节燎出水泡:"试管需要双方签字!"
"你妈签的。"林栖梧吐出口中纸屑,"她以为用的是丈夫的,其实是江柏年司机的!"
氧气面罩突然从天花板坠落,江逾白踹开变形的防盗门冲进来。他手中的高压水枪滋向林栖梧,却误伤档案柜引发爆燃:"DNA报告是假的!我根本不是......"
"是条好狗。"林栖梧夺过水枪反冲,"我养你二十年,就为今天咬死这群白眼狼!"
苏怀瑾的羊水混着血水在火场蒸腾,她撕开日记封皮,内层油纸包里掉出张黑白B超单。江浸月用燃烧的木条照明:"1986年孕检记录,胎儿脑积水引产......"
"所以需要健康的继承人。"林栖梧的笑声混着爆裂声,"司机的种配药罐子,绝配!"
消防车的鸣笛穿透浓烟时,苏怀瑾突然发动老式油印机。火场高温让蜡纸上的字迹显形:"林栖梧1987年受贿记录......"
"受贿不如收尸有趣!"林栖梧将煤油泼向油印机,"当年那三个质检员的尸体,我做成标本放在......"
江浸月抡起消防斧砍断承重梁,坍塌的天花板将林栖梧压在下面。苏怀瑾趁机将日记本塞进防火保险箱,却被江逾白拽住脚踝:"给我!"
"给你妈陪葬!"苏怀瑾的石膏残肢砸向他太阳穴,"你亲妈徐春燕的卖身契,就夹在护理记录里!"
林栖梧的尖指甲从废墟中伸出,抠着防火涂料剥落的水泥地:"浸月啊......姑姑教你最后一课......要灭口......就得烧够温度......"
"温度够了。"江浸月将燃烧的佛经扔向她,"姑妈的火化费,我出双倍。"
苏怀瑾在最后一刻被消防员拽出火场,防火保险箱在她怀中发烫。江浸月跪在焦土上扒拉废墟,十指血肉模糊:"日记......"
"在这。"苏怀瑾打开保险箱,取出手工装订的册子,"最后一页写着:浸月的眼睛像司机老陈。"
火场突然二次爆燃,气浪掀翻急救担架。江浸月护住苏怀瑾的头,后颈被飞溅的琉璃瓦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林栖梧的遗骸在火堆里蜷缩成胎儿状,腕上的玉镯炸成十八截,每片碎玉都映着不同年份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