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澜把手机倒扣在会议桌上时,屏幕裂纹刚好割裂了江浸月的侧脸。茶水间的微波炉“叮”了一声,苏怀瑾捏着凉透的饭团经过,瞥见十八楼落地窗外有无人机在盘旋。
“苏小姐看财经新闻吗?”林栖梧的羊绒披肩扫过复印机,吐出的A4纸还带着体温,“现在头条比电视剧精彩。”
苏怀瑾盯着复印件上的水印——栖梧集团LOGO被P成桃心,配文《太子爷夜会同性情人,豪门婚姻形同虚设》。配图里江浸月与沈听澜并肩站在档案柜前,影子被闪光灯拉得鬼魅般交叠。
茶水间的陈皮香突然浓得呛人。苏怀瑾想起昨夜给江浸月泡的陈皮水,他当时嫌酸,玻璃杯底还沉着两片没化开的冰糖。
“拍得挺清楚。”她抽出打印机卡住的纸,“就是没拍到沈助理左手拎着的宵夜。”
林栖梧的钻石腕表磕在咖啡机上:“苏小姐该不会以为,网民会关心塑料袋里装的是炒河粉还是机密文件?”
电梯间的电子屏正在播放财经访谈。江浸月的特写镜头被弹幕淹没,【同性恋骗婚去死】飘过时,保洁阿姨的拖把桶“咣当”撞上消防栓。
“作孽哦,”阿姨用上海话嘀咕,“沈助理天天给他买止痛膏,倒买出祸水了。”
苏怀瑾蹲下帮忙捡散落的文件。最底下是沈听澜的钉钉打卡记录,昨晚21:47的定位在栖梧大厦B座,而偷拍照背景里的青铜马摆件,分明是A座董事办藏品。
“阿姨,昨天谁加班的?”她指着21:30的保洁排班表。
“我擦完A座大厅就锁门啦。”阿姨掏出门禁卡,“21:45锁的A座侧门,监控都拍得到哟。”
手机在口袋里震起来。苏怀瑾划开“饿了吗”推送的《同性情侣必吃十大餐厅》,发现定位在栖梧大厦的账号“吃瓜小分队”两小时前发过投票:【江浸月出柜对象颜值打分】。
热评第一条是沈听澜大学时期的社团照,发图账号头像戴着玉镯——和苏怀瑾锁在抽屉里的那只是一对。
天台的风裹着油墨味。苏怀瑾翻开垃圾桶,找出被撕碎的《财经周刊》。夹页广告用荧光笔圈出“长风建设荣获最佳雇主”,背景墙的装饰画与偷拍照里如出一辙。
“苏设计师好雅兴。”沈听澜拎着全家便当出现,塑料袋印着“满38元送侦探漫画”。
“沈助理左手腱鞘炎好了?”苏怀瑾盯着他缠着肌效贴的手腕,“昨晚拎三份炒河粉,辛苦。”
沈听澜的筷子停在半空。苏怀瑾用碎纸片拼出长风建设的LOGO:“你们吃的是杨记大排档吧?他家辣椒罐缺个角,正好出现在照片右下角。”
夜风突然掀起沈听澜的衬衫下摆,后腰露出方形膏药贴,边缘还沾着辣椒油。
江浸月的脚步声碾碎夜色。他拎着711关东煮纸杯,萝卜块泡在凉透的汤里:“法务部建议冷处理。”
“江总确定要背这个锅?”苏怀瑾点开手机相册,“杨记老板说昨晚有人包场拍短视频。”
视频里场记板写着“长风建设广告片场”,入镜的青铜马摆件正在被搬上货拉拉。
林栖梧的高跟鞋声从消防通道传来。苏怀瑾突然将关东煮泼向空中,热汤在监控探头上蒸腾起白雾。江浸月拽着她闪进安全通道时,听见货梯传来搬运工的抱怨:“仿制品还当个宝,这青铜马掉漆处都是拿丙烯补的。”
“江总该谢谢这场绯闻。”苏怀瑾甩开他的手,“要不然您还不知道,A座的镇宅之宝早被调包了。”
江浸月的瞳孔缩了缩。他摸出沈听澜给的止痛贴,突然撕开拍在苏怀瑾手机背面——粘住了一枚纽扣大小的定位器。
便利店玻璃窗映出两人的剪影。苏怀瑾想起结婚协议里那句“必要时配合演戏”,嗤笑出声:“江总的戏,片酬该涨了。”
江浸月掏出湿巾擦她袖口的关东煮汁:“苏小姐的侦查能力,当设计师屈才了。”
手机店老板老吴蹲在卷帘门前修主板时,苏怀瑾扔过去被定位器粘住的手机:“吴叔,看看这玩意哪来的。”
老吴的镊子尖挑起微型电路板:“哟,长风电子城批发价十五块一个。”他指着芯片上的油性笔标记,“这种拿记号笔点三下的,是第三批次残次品。”
晨雾未散,苏怀瑾己经蹲在长风电子城的垃圾桶旁。穿工装的学徒边啃煎饼边打电话:“对,第三批纽扣定位器要返工……林小姐秘书订的货?”
她举起手机假装自拍,学徒胸牌上的反光在镜头里清晰显示:长风建设实习生——周小川。
江浸月的黑色奔驰拐过街角时,苏怀瑾正跟煎饼摊阿婆学摊薄脆。“多刷点酱。”她把加了三个蛋的煎饼塞进车窗,“江总今天的公关费,够买十年煎饼。”
沈听澜在后座咳出声:“苏小姐,长风建设的官微十分钟前道歉了。”
声明截图里写着“剧组擅自借用场地己开除负责人”,配图是青铜马调包过程的监控录像——右下角时间显示拍摄于三个月前。
董事会的老古董们砸了紫砂壶。苏怀瑾蹲在碎瓷片里拼图:“王董您上周摔的北宋盏是高仿,真品在江总办公室防潮箱。”
江浸月突然将手机抛给她,屏幕上是“吃瓜小分队”新帖:《反转!江氏夫妇深夜合体破谣》。配图是苏怀瑾喂他吃煎饼的偷拍照,她袖口的关东煮污渍被P成心形刺绣。
“江总的手笔?”她放大照片里的柏油路面,发现反光处藏着半张被踩碎的玉镯采购单。
江浸月解开领带:“苏小姐的玉镯报价虚高,建议换家店。”
玻璃幕墙外,无人机群突然摆出爱心造型。苏怀瑾抓起会议记录本扇风:“江总的土味应援,够上社会新闻了。”
林栖梧的香水味混进硝烟里。她摘下苏怀瑾发丝间的薄脆渣:“浸月小时候,弄坏我的镯子就买糖哄人。”
“现在改买热搜了。”苏怀瑾点开飙升的微博话题,#江浸月苏怀瑾 工业糖精#己经冲上第三位。
暴雨突至时,沈听澜在消防通道堵住苏怀瑾。“青铜马三个月前被调包,”他递过湿漉漉的档案袋,“但昨晚的偷拍确实是临时起意。”
文件袋里的运输单显示,长风建设的货拉拉每周三固定往城西仓库送货,司机签名栏画着三个三角形——和定位器芯片上的标记相同。
苏怀瑾摸出陈皮罐摇晃:“沈助理的膏药该换了。”她撕下沈听澜后腰的贴布,医用胶带残留处赫然印着“周三特供”。
沈听澜的喉结动了动:“苏小姐,做个普通人更安全。”
“普通人才活不过三集。”她把膏药拍回他掌心,“告诉林秘书,下回找群演记得卸了实习生胸牌。”
便利店冰柜的灯光忽然熄灭。苏怀瑾在应急照明中看见江浸月站在货架尽头,手里捏着袋临期速冻水饺。
“演戏上瘾了?”她抽出他指间的购物小票,背面用铅笔写着某公关公司账号密码。
江浸月将水饺扔进关东煮的锅里:“苏小姐不也乐在其中?”
滚烫的蒸汽模糊了监控镜头,苏怀瑾的叹息混进沸腾声里:“江总,辣椒罐缺角那家店……用的是一次性餐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