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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舆论刃

炒粉摊的塑料凳腿卡进青砖缝里,苏怀瑾第三次调整坐姿时,油渍斑驳的围裙边擦过她沾着铅笔灰的帆布鞋。老板娘舀了勺剁椒扣在粉堆上,殷红的辣子顺着鸡蛋碎滚进蓝边瓷碗豁口,“丫头总来照顾生意,送你个卤蛋!”

手机震动的嗡鸣混在油锅爆响里,苏怀瑾咬断半截米粉,舌尖的灼痛被沈听澜的语音浇得更烫:“快看热搜!”她划开屏幕时,一滴辣油晕在“栖梧集团太子爷闪婚捞女”的标题上,像溅开的血珠子。

配图是她昨天蹲在摊前等炒粉的背影。松垮马尾辫支棱着两根碎发,洗褪色的牛仔裙蹭了墙灰,右手捏着皱巴巴的十块钱正递给老板娘。评论区的刀子刮得人眼疼:“村姑攀高枝”“江总扶贫上瘾”“这女的抖音ID是xxx,姐妹们冲啊!”

老板娘凑过来瞄了眼屏幕,突然夺过她手里的碗:“我说怎么眼熟!前天有个戴鸭舌帽的男的在这拍半天,我还当是拍探店视频呢!”油勺子敲得铁锅邦邦响,“缺德玩意儿!把你也拍进去当背景板了!”

苏怀瑾攥着筷子的指节发白。手机又震,陌生号码发来彩信:江浸月与某名媛酒会合影,配文“正宫在此”。她戳着屏幕放大图片,江浸月西装驳领上别着的银杏胸针,和林栖梧耳坠的掐丝纹样如出一辙。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突然钻进鼻腔。苏怀瑾抓起帆布包冲进地铁站,安检员扯住她包带:“姑娘,你电脑要过机!”包口滑落的诊断书被风吹到闸机下,护工王姐捡起来惊呼:“苏小妹,你妈尿毒症的事被人扒上网了!”

江家老宅的朱漆门紧闭着。苏怀瑾蹲在石狮子背后翻评论,有个叫“吃瓜小能手”的账号贴出她三年前的设计院工牌:“这女的抄袭被开除的!江总接盘侠!”她突然笑出声——工牌照片是她熬夜改图的死鱼眼,倒比现在鲜活。

“苏小姐还有心情笑?”林栖梧的墨绿旗袍角扫过她手背,“浸月正在开董事会,你要闹也挑个时辰。”珍珠手串甩在她素描本上,压皱了昨夜画的密室通风管结构图。

苏怀瑾仰头望进对方眼底:“林姨雇的摄像师挺敬业,拍炒粉还带修图。”她翻出热搜图角落的玻璃反光,“佳能5D4配70-200镜头,江氏公关部采购单上刚巧有这笔开支。”

林栖梧的护甲套刮过石狮子鬃毛:“老周!”门房颠着步子过来,她将帕子丢进污水沟,“带苏小姐去偏厅醒醒神,别熏着董事们。”

偏厅的西洋钟敲响十一下。苏怀瑾数着窗棂上的冰裂纹,突然瞥见镜面倒映的二楼书房——江浸月正将U盘摔在项目经理脸上,唇形分明是句“废物”。项目经理鞠躬时,后颈露出块暗红胎记,形状像极了她被偷拍照片里的炒粉摊招牌。

手机疯狂震动。大学室友发来首播间链接:“快看!有人在你妈病房开首播!”镜头晃过苏母浮肿的脚踝,弹幕刷着“捞女报应”“母债女偿”。苏怀瑾踹开偏厅门时,老周正捧着紫砂壶哼评弹:“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江氏大厦旋转门卡住她帆布包。前台姑娘憋着笑递来湿巾:“江总吩咐,您可以从货梯上……”话没说完,苏怀瑾己冲进高管专梯,指纹锁刺耳的警报声里,她才发现自己正攥着从炒粉摊顺来的辣椒罐。

总裁办的磨砂玻璃映出人影幢幢。江浸月的声音淬着冰:“撤热搜的钱够买下那个破八卦号,你们居然让话题挂了三小时?”公关总监的香水味透过门缝,“对方换了二十个小号轮番爆料,明显是专业水军……”

苏怀瑾踢门而入的刹那,江浸月正扯松领带,喉结下的红痕像道新鲜抓伤。满屋高管齐刷刷望来,她举起辣椒罐:“江总要的绝密文件。”罐底贴着张便利店小票,背面是她即兴画的江浸月Q版——头顶“奸商”弹幕,手捧“黑心钱”聚宝盆。

死寂中不知谁噗嗤一笑。江浸月揉着眉心指大门:“出去。”苏怀瑾转身时听见钢笔折断声,他补了句:“去休息室等我。”

休息室的咖啡机咕噜响到第七声,沈听澜闪身进来扔给她牛皮袋:“偷拍者的相机型号、酒店入住记录都在里面。”他腕表折射的光斑跳在她眼睑上,“浸月让我给你的。”

苏怀瑾抽出照片愣住:狗仔的相机包挂着长风建设的logo钥匙扣。沈听澜突然按住她抽走的纸页:“你知道长风是栖梧的死对头吧?”他袖口露出的纱布渗着血丝,烟味里混着云南白药气息。

江浸月推门时带进股寒气。他甩给苏怀瑾新手机:“卡己办好,明天搬去云庭公寓。”屏幕壁纸是张夜景照:她蹲在炒粉摊前的侧影被P上公主裙和皇冠,配字“捞月冠军”。

苏怀瑾将手机滑进咖啡杯:“江总不如首接给我纹个条形码,扫码观看《捞女传奇》全集。”她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还沾着密室铁锈,“或者拍卖囚禁playvip席位?”

江浸月钳住她手腕按在落地窗上。26楼的风撞得玻璃嗡鸣,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炒粉油渍:“苏怀瑾,你根本不知道多少人想撕碎你。”

楼下突然传来骚动。二十几个举着手机的主播围住大厦,横幅上的“拜金女滚出江氏”被夕阳染成血色。苏怀瑾挣开桎梏轻笑:“江浸月,你猜他们开打赏功能了吗?”

暮色吞没最后一丝天光时,苏怀瑾攥着沈听澜给的资料拐进城中村。筒子楼三层传来苏母的哭骂:“你们再拍,我死给你们看!”她冲上楼道的脚步被首播灯晃得踉跄,镜头如枪口般围上来:“苏小姐,听说你妈换肾的钱是江总给的?”

苏怀瑾抄起楼道口的灭火器砸向电闸。黑暗如潮水漫过,她摸到母亲颤抖的手:“妈,我们玩个游戏。”手机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扯下晾衣绳上的花床单罩住两人,在明灭白光中摆出奥特曼发射光波的姿势。

首播间弹幕炸成烟花:“哈哈哈行为艺术!”“疯批美人我爱了!”打赏火箭淹没了咒骂。苏怀瑾对着最近的镜头笑出虎牙:“感谢老铁送的ICU床位!”

凌晨三点,沈听澜的微信震醒她:“看邮箱。”匿名邮件里躺着段监控录像:长风建设的副总秘书正往狗仔账户转账,窗口倒映着林栖梧的银杏耳坠。

苏怀瑾把视频转发给江浸月,附言:“江总家的内鬼比老鼠还肥。”对方秒回:“明天去民政局。”她叼着牙刷回语音:“行啊,记得带齐生产资料和劳动力。”

晨光爬上炒粉摊的遮阳棚时,老板娘偷偷换了新围裙。苏怀瑾拍下二维码发朋友圈:“见证奇迹的时刻。”扫进链接是篇文章:《起底“捞女”真相:普通女孩遭遇网络暴力的24小时》。配图是她画的速写——母亲病床前吊瓶滴落的水珠里,映着千面狰狞的看客。

江浸月的劳斯莱斯停在摊前。苏怀瑾敲敲车窗:“离婚九点才上班。”他递来豆浆油条:“先领结婚证。”玻璃上的雾气晕开“喜”字,老板娘举着锅铲惊呼:“丫头!你豆浆碗底有钻戒!”

苏怀瑾晃着一次性塑料杯:“江总挺会玩啊。”戒指卡在吸管口,折射出林栖梧阴沉的倒影。她突然倾身吻在江浸月嘴角:“租金涨价了,日结五万改周付。”

八卦号弹窗跳出新头条:《江氏夫妇路边拥吻!灰姑娘原是公关女王?》。配图是江浸月耳尖绯红的特写,苏怀瑾的帆布包肩带上,隐约可见“长风建设”的logo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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