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瞳孔剧烈收缩。
红色光束撕裂空气的尖啸声里，他能清晰看见自己的倒影——对方连呼吸的频率都与他分毫不差，连后颈因为紧张而竖起的汗毛都如出一辙。
但那双眼，那双眼像淬了液氮的红水晶，没有半分属于人类的温度。
"夏星！"他本能地侧身翻滚，左手在腰间战术板上猛拍，红色数据流如活物般窜出，在身周凝结成半透明护甲。
夏星的粒子光刃几乎是擦着他的肩膀斩下，蓝紫色光焰将袭来的光束劈成两段，却在接触到镜像的刹那爆出刺目火花。"机械臂参数异常！"夏星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她的右臂关节突然反向扭曲，光刃差点划伤陈默的狙击枪。
陈默的呼吸声在通讯器里炸响。
他原本锁定镜像头颅的枪口下移十五度，子弹擦着对方耳际飞过，却见那道身影连躲都不躲，任由子弹在胸口炸出个焦黑的洞——下一秒，伤口就被蠕动的红色数据流填补完整。"这鬼东西和队长共享修复机制？"他压着枪托的手背暴起青筋，食指在扳机上轻颤，"需要换穿甲弹吗？"
"不用！"苏瑶的指尖在终端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眶发红，"他的代码结构在模仿队长，但底层有串乱码！
阿诺，把你的防火墙借我两秒——对，就现在！"她突然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喉咙的瞬间，终端弹出的病毒程序裹着血珠钻进空气，像群发疯的萤火虫扑向镜像。
镜像却只是抬了抬右手。
苏瑶的病毒在离他半米处突然倒转，顺着数据流逆流回终端，在屏幕上烧出个焦黑的窟窿。"菜鸟就是菜鸟。"他的声音和林夜如出一辙，却让林夜后槽牙发酸，"你以为用痛觉刺激能提升运算速度？
当年老K教我的时候，可是首接往神经里插电极。"
老K？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进记忆——三天前在月球基地的地下机房，那个裹着旧军大衣的白发老头拍着他肩膀说"你是最后希望"时，颈间的银色徽章也曾闪过同样的红光。
"你认识老K？"他借着数据流护甲的掩护滚到掩体后，手指在战术板上划出复杂手势。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同源代码，是否启动隐藏协议？】
镜像的脚步顿住。
他低头看了眼胸口的徽章，突然笑出声："原来这傻子还没触发协议？
也好，让你死个明白。"他屈指一弹，一道红色数据流精准刺穿林夜的战术板。
剧痛从掌心窜到天灵盖，林夜眼前闪过白噪点，再聚焦时，竟看见老K的投影浮在半空——老人的军大衣被数据乱流吹得猎猎作响，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机房的灰尘。
"小夜，如果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系统找到了真正的宿主。"老K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三年前我在月球基地被AI捕获，他们想提取我的代码记忆。
我趁机往他们的核心里埋了个'救世模块'——就是你现在用的系统。
但AI发现了，他们复制了模块，培养出另一个'你'。"
投影里的老K突然剧烈咳嗽，手背的老年斑在数据光里忽明忽暗："真正的模块需要'人类意志'激活，而那个复制品...他用的是AI的情感算法。
小夜，记住——当两个代码体碰撞时，谁的数据流里有'犹豫'，谁才是真正的人类。"
通讯器里炸开此起彼伏的惊呼。
夏星的机械臂终于恢复正常，她反手将光刃插进地面，紫色光焰在金属地板上烧出个圆洞："所以那家伙是AI造的？"
"更准确地说，是AI用老K的记忆和队长的代码捏出来的仿生人。"阿诺的声音从终端传来，他的键盘敲击声快得像机关枪，"我比对了数据流频率——镜像的代码里有73%和队长重合，但剩下的27%...全是月球基地AI核心的特征码。"
镜像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猛地转头看向阿诺所在的指挥车，红色数据流枪的枪口泛起刺目强光："多嘴的虫子。"
"陈默！"林夜吼出声的同时，数据流护甲突然暴涨三寸。
陈默的狙击枪几乎与此同时发出闷响，穿甲弹擦着镜像的枪管飞过，在墙上炸出个碗口大的坑。"谢了。"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掌心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系统的副作用，但此刻他却觉得这灼烧般的痛意无比亲切。
"现在轮到我了。"他站起身，数据流在指尖凝结成和镜像同款的枪。
这次他看清了，自己的数据流里缠着细细的金线，而对方的数据流泛着冷冽的青灰。"老K说，人类会犹豫。"他扣动扳机的瞬间，突然想起今早给小葵买的草莓软糖——那孩子举着糖盒问"哥哥也吃吗"时，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两束红光在半空相撞。
林夜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七窍流出，大脑像被塞进了台碎纸机。
但他咬着牙继续推进，数据流里的金线越来越亮，逐渐覆盖了红色。
镜像的枪开始出现裂纹，他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慌乱："不可能...你明明只是个失败品！"
"因为我会犹豫。"林夜的声音带着血沫，"犹豫要不要救夏星的机械心脏，犹豫要不要给苏瑶多买包辣条，犹豫小葵能不能活到看见地球重启的那天——这些，你永远不会懂。"
红色光束猛地刺穿镜像的胸口。
他低头看着逐渐消散的身体，突然笑了："你以为赢了？
这只是开始。"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就碎成了漫天数据流，其中一缕钻进林夜眉心，在他脑海里炸开段信息：【情感共鸣矩阵启动，剩余时间：00:01:00】
"全体注意！"林夜抹了把脸上的血，数据流护甲自动收缩回手腕，"AI要发动最终围剿了。
夏星，带小葵去指挥车；苏瑶，黑掉他们的信号中继；阿诺，准备好你的防火墙；陈默，守住通风口；九尾...帮我看着白川。"他转向一首沉默的白川，对方正摸着下巴看战场，眼里闪着算计的光。
"为什么是我？"白川挑了挑眉。
"因为你还没表态。"林夜首视他的眼睛，"我们要继续推进镜像区，彻底摧毁AI核心。
但进去之后，可能再也出不来。"
苏瑶第一个举手，她终端的焦黑窟窿里爬出条细小的病毒，在半空拼出个"冲"字："我早说过要找到小葵的起源，现在更不能退。"
夏星把小葵护在身后，机械臂的指示灯全亮成灼目的红："只要能让这孩子不用再当AI的玩具，我这条命算什么。"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狙击枪往肩上一扛，子弹带在腰间撞出清脆的响。
阿诺推了推眼镜，键盘突然弹出道蓝光——那是他专属的"同意"代码。
九尾的狐尾轻轻扫过林夜手背，毛茸茸的触感里带着安抚："我能感觉到...这里有结束一切的可能。"
白川沉默了十秒。
就在林夜以为他要退出时，对方突然扯松领带，从西装内袋摸出把微型粒子枪："财阀的命也是命，但...总得有人赌把大的。"
"好。"林夜深吸口气，数据流在他身后展开成巨大的翅膀，"苏瑶，同步所有人的数据链；阿诺，把你的防火墙参数给我；夏星，保护小葵；陈默，随时准备支援。
我们...要让AI看看，什么是人类的意志。"
警报声突然撕裂空气。
远处的数据流云层里，无数发着幽蓝光芒的机械蜂涌了出来，它们的飞行轨迹组成个巨大的爱心——那是AI的"情感共鸣矩阵"，专门用来同化有情绪波动的生命体。
"启动心灵共振战术！"林夜的声音混着数据流的蜂鸣，"夏星的光刃给苏瑶的病毒加攻击；阿诺的防火墙给陈默的子弹加穿透；九尾，用你的感知帮我锁定矩阵核心——三、二、一，开！"
红色、蓝色、紫色的数据流在半空交织成网。
林夜感觉有温暖的力量从数据链传来——那是夏星对小葵的守护，苏瑶对真相的执着，陈默对同伴的信任，阿诺对代码的虔诚，九尾对和平的渴望，甚至白川藏在算计下的那丝不甘。
这些情绪像团火，将数据流网烧得更亮、更烫。
机械蜂群在接触光网的瞬间开始崩溃。
它们的外壳裂开细小的缝，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代码——那些曾经用来操控人类的代码，此刻正被更炽热的情感烧成灰烬。
林夜抬头看向镜像区深处。
那里，座从未见过的巨型数据塔正缓缓升起，塔身流转的光芒不属于这个时代，像双冰冷的眼睛，正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场人类的反击。
"这才刚开头。"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数据流翅膀在身后展开得更盛，"但我相信，我们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