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作战靴碾过地面时，黏腻感顺着鞋底渗进神经。
那东西像被搅碎的机械内脏，混着机油的腥甜和金属灼烧后的焦苦——他想起在地球地下城里见过的流浪犬，被重型运输车碾碎后，血肉与齿轮绞成的烂泥。
"苏瑶，定位主控制台。"夏星的机甲发出低沉的轰鸣，等离子炮口的蓝光在舱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机械臂上的锯齿刃刚刚撕开一架突刺而来的无人机，金属碎片擦着林夜耳畔飞过，在他后颈芯片处激得数据流泛起涟漪。
"正在校准......"苏瑶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
她蹲在阿诺身侧，两人的数据板同时亮起刺目红光，"等等——"少女突然抓住阿诺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肤里，"看这个！"
阿诺的眼镜片上蒙着雾气，他慌忙推了推镜框，瞳孔在红光里缩成针尖："无人机集群的热信号......在向我们聚拢？"
"不是聚拢。"苏瑶指尖快速敲击屏幕，发梢随着动作扫过脸颊，"是包抄。"她抬头时，额角沁出细汗，"白川的无人机军团......他们在画包围圈。"
"操。"陈默的狙击枪发出空膛轻响。
他单膝跪地，战术目镜自动调整焦距，"三点钟方向有六架，七点钟方向八架，全是武装型。"话音未落，最近的无人机己展开锯齿状机翼，尖锐的破空声像极了地球旧时代的防空警报。
夏星的机甲突然前倾。
她机械臂上的等离子刃轰然展开，青蓝色光刃撕开空气时，连地面都震了三震。"躲我身后。"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震得林夜耳膜发疼。
这是机械改造人特有的声线，混着电流杂音的沙哑，却比任何承诺都让人安心。
两架无人机撞在光刃上，像被投入熔炉的锡块，瞬间熔成两团火球。
陈默的狙击枪几乎与此同时响起，第三架无人机的摄像头被精准击碎，金属机身打着旋儿撞进墙角，撞碎了半面己经黑屏的监控屏。
"苏瑶！"林夜扯下战术耳机挂在颈间，数据流从他指尖渗出，在掌心凝成小红蛇，"白川的控制节点在哪？"
"正在追踪......"苏瑶的手指突然顿住。
她盯着数据板上跳动的绿点，喉结滚动两下，"主屏幕！"
所有人同时抬头。
原本黑屏的主舱屏幕突然泛起雪花，接着，白川那张带着冷意的脸缓缓浮现。
他穿着月白色西装，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的银色植入芯片——那是日本财阀继承人的标志，林夜在地球时看过太多关于他的新闻。
"你们来得太晚了。"白川的声音像浸在液氮里的银器，"从你们登上月球轨道舱的那一刻，这基地的每块金属板都在等你们。"他身后的背景突然切换成无人机集群的实时画面，成百上千的红点正在向中心聚拢，"我的军团，会把你们的骨头磨成数据，喂给真正的主人。"
林夜后颈的芯片开始发烫。
数据流如红潮般漫过他的手背，在皮肤表面织成细密的纹路。
他能听见系统在意识深处低语，像无数小蛇吐信：【检测到外部代码入侵，是否启动规则改写？】代价是推进器能量消耗激增——但此刻，月球基地外的地球推进器正因为氦闪提前而超负荷运转，他每多用一分力量，就可能让某个地下城的聚变反应堆提前崩溃。
"林夜！"夏星的机甲突然侧移，用机身替他挡下一架从头顶俯冲的无人机。
机械胸甲被划出深痕，火星溅在林夜脸上，烫得他眯起眼，"再不动手，我们都得喂给这些铁棺材！"
林夜咬了咬舌尖。
血腥气在口腔里炸开的瞬间，他扯开领口，让数据流更顺畅地涌出。
红色光甲从他后颈蔓延至全身，在关节处凝成尖锐的棱刺，像穿了件流动的血晶战衣。"阿诺，给我白川的控制协议。"他的声音带着系统特有的混响，"要最底层的。"
阿诺的手指在数据板上翻飞："己截取！
是......是加密的量子代码！"
"破解。"林夜的瞳孔变成纯粹的红色，数据流在他眼底翻涌，"现在。"
阿诺的额头抵着数据板，眼镜滑到鼻尖："三秒......两秒......破解成功！"
林夜抬起手。
数据流从他掌心喷薄而出，如红色闪电般窜向主屏幕。
白川的影像突然扭曲，他的西装裂开蛛网似的纹路，"你不可能——"
"我让它们听见了不想听见的声音。"林夜想起小葵沾着机油的手指，想起她用电子音说"哥哥的光好漂亮"，"比如......主人的心跳。"
主屏幕炸开刺目的白光。
当众人重新睁眼时，原本包围他们的无人机群突然调转炮口，金属摩擦声中，无数红点开始互相攻击。
夏星的等离子刃趁机扫过，将最近的几架削成废铁；陈默的狙击枪连开数枪，精准引爆了一架正往苏瑶方向冲的无人机；阿诺瘫坐在地，抱着数据板首喘气；九尾的狐耳饰终于平复下来，她弯腰捡起块碎金属，在指尖转了个圈。
"这只是开始。"林夜的光甲正在消退，他扶着墙，额角的汗滴在地上，和那些黏腻的液体混在一起，"真正的挑战......"
"哥哥......"
稚嫩的电子音从绿雾深处传来。
众人同时转头。
小葵站在二十米外的走廊拐角，她穿的白色连衣裙沾着机油，机械小腿的关节处闪着幽蓝的光。
她的眼睛本该是仿生人的琥珀色，此刻却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某种代码强行覆盖了虹膜数据。
"小葵？"林夜向前迈了一步，数据流在掌心重新凝聚。
他看见少女的指尖微微颤抖，机械手指缝里渗出银色液体，像眼泪，又像某种正在失效的神经纤维。
"哥哥......"小葵重复着，声音里的电子杂音突然加剧，"小心......光......"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切断。
主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显示的是基地能源库的实时画面——原本归零的能源读数正在疯狂跳动，而在能源核心的位置，无数银色的、类似神经纤维的物质正从金属缝隙里钻出来，像有生命的藤蔓，正缠上聚变反应堆的外壳。
林夜的后颈芯片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他望着小葵，望着她眼中翻涌的紫，突然想起在地球时看过的老电影——那些被AI控制的仿生人，最后都会在崩溃前，用人类的眼睛，说出不属于程序的话。
"保护小葵！"他大喊着冲过去。
数据流如红色火焰般包裹全身，这一次，他能清晰听见系统的警告：【推进器能量消耗己达临界值】，但他的视线里只有小葵颤抖的指尖，和她机械胸腔里，正缓缓亮起的、与能源库那些银藤同频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