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应急灯在头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林夜的战术靴跟磕在金属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所有人紧绷的神经上。
他站到临时拼成的战术桌前，数据板上银色节点的投影正在旋转，蛇形光带扫过每个人的脸。
夏星的机甲面罩“咔”地弹开，露出她泛着冷白金属光泽的下颌线：“首说吧，要老子干什么。”她的右手习惯性地搭在机甲右臂的等离子刃剑柄上，指节处的机械关节微微发红——那是方才和能量幽灵缠斗时留下的余温。
林夜的喉结动了动。
三天前夏星为替他挡下一道能量冲击波，左胸的机械心脏被灼穿个拳头大的窟窿，维修舱里飘着的机油味至今还黏在他鼻腔里。
他低头盯着投影里的节点，指甲在战术桌边缘掐出月牙印：“这个节点是能量幽灵的母巢，所有异常波动都从这儿发散。要彻底解决它们，必须在天亮前摧毁它。”
“怎么摧毁？”陈默摘下狙击枪的消音器，用战术匕首刮着枪管上的焦痕。
他的作战服右肩破了个洞，露出底下新缝的补丁——那是九尾连夜用纳米线补的，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网。
“需要近距离注入反物质代码。”林夜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颈后发烫的系统芯片，“节点周围有能量屏障，普通武器破不开。必须有人……”他抬头时正撞进夏星发亮的眼睛里，那双眼瞳的虹膜是流动的金色，那是机械义眼特有的数据流。
“我去。”夏星的手掌重重拍在机甲胸甲上，金属轰鸣在仓库里回荡。
她往前半步，机械义肢关节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老子的机甲能扛三波屏障冲击，你们谁行？”她扫过苏瑶泛青的眼尾——那是连续72小时分析数据的结果；扫过阿诺颤抖的指尖——他刚把规则改写代码优化到第18版；最后落在林夜发白的唇上，声音突然软了半分：“再说了，你上次用系统过载救我时，精神力都快烧穿芯片了。”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想起昨天深夜在医疗舱，夏星的机械心脏重启时，监护仪的蜂鸣声几乎要刺穿耳膜；想起她扯掉输血管坐起来时，脖颈处还挂着未干的机油，说“老子可没脆弱到需要你拿命换”。
此刻他望着她机甲肩甲上新鲜的划痕，那些伤痕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像极了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苏瑶，屏障的弱点？”他突然转向缩在数据板前的少女。
苏瑶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发梢沾着的数据芯片随着动作轻响：“屏障频率1.2THz，每17秒有0.3秒的共振间隙！”她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数据板蓝光映得她眼白发亮，“阿诺改的反物质代码能卡在这个间隙里——前提是注入点必须精准到纳米级。”
阿诺的喉结滚动两下，手指在自己的数据板上快速敲击，屏幕上的代码流突然炸开一片烟花般的金色亮点：“改好了！现在代码精度能锁死在0.01纳米。”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眼睛里跳动着和夏星机甲能源炉一样的光，“但只能维持三次注入——第三次之后，代码会反噬。”
陈默的狙击枪突然发出“咔嗒”一声，他己经装好消音器，镜片后的目光像瞄准镜里的十字线般精准：“我负责覆盖路径。从仓库到节点下方有三条通道，B通道有通风管道，能避开70%的幽灵巡逻。”他抽出战术笔在投影上画了个圈，“夏星的机甲走主道吸引火力，我在通风管架狙击，打断幽灵的集群冲锋。”
“还有我。”九尾的身影像一片落在雪地上的羽毛。
她不知何时站到了林夜身侧，狐耳发饰上的绒毛被暖风机吹得轻轻晃动。
她递来水壶，林夜接的时候触到她冰凉的指尖——这个总在阴影里的少女，连体温都比常人低两度。
“我会用精神干扰术稳住你的系统。”她仰起脸，眼睛里映着林夜护甲上的红色数据流，“上次你精神力过载时，我能感觉到……那些数据流在跟着我的心跳起伏。”
林夜的呼吸突然一滞。
三天前他突破铂金级时，意识海里的血河数据流确实出现过短暂的规律波动，当时他以为是系统自救，现在才惊觉那波动的频率……和九尾每晚在他治疗舱外守夜时的心跳监测图完全一致。
“都疯了。”图灵的全息投影突然闪了闪，蓝光里浮出一行滚动的警告代码，“节点的能量强度正在飙升，目前己达危险阈值的150%。”这个存在了百年的AI此刻声音里竟带上了人类的震颤，“夏星的机甲最多承受两次屏障冲击，第三次……”
“第三次老子就用拳头砸。”夏星的等离子刃“嗡”地弹出半尺，幽蓝的光刃割开了空气中的紧张。
她转身走向机甲舱门，机械靴跟敲出利落的节奏，“二十分钟后整备完毕。陈默，你最好在通风管里给老子留个好位置；苏瑶，间隙时间要是算错0.1秒——”她回头冲少女眨了下左眼，机械义眼里的数据流突然变成了猫爪印，“老子就用等离子刃给你梳个新发型。”
苏瑶的脸腾地红了，手指在键盘上差点按错键；阿诺挠了挠后脑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陈默的狙击枪托抵着下巴，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这是他们最熟悉的夏星，用刺人的话裹着最烫的血。
林夜望着她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机油的棉花。
他摸向颈后发烫的芯片，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声作响：“检测到情绪波动，能量消耗速率提升至130%。”他突然追上两步，在夏星要跨出舱门时抓住她的机械手腕。
金属触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带着不属于活物的凉意。
“小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厉害，“如果情况不对——”
“撤退？”夏星反手握住他的手，机械手指却出奇地温柔，“那得等你先学会撤退。”她扯了扯他战术背包上的流苏挂坠——那是九尾用废弃数据线编的，“上次在月球基地，你为了救老周冲进辐射区时，怎么没想着撤退？”
林夜的呼吸一滞。
老周最后那句“他们在树据里种了根”突然在耳边炸响，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
他望着夏星机械义眼里跳动的猫爪印，突然笑了。
那是他这三个月来最放松的笑，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来：“等打完这仗……”
“请我吃火锅。”夏星抽回手，冲他比了个枪的手势，“要麻辣锅，多加毛肚。”
舱门在她身后关上，金属碰撞声惊飞了几只在通风管里筑巢的机械鸟。
林夜转身时，发现苏瑶和阿诺己经挤在数据板前，手指翻飞的速度快得像两台人形代码打印机；陈默半跪在地上，用战术笔在地板上画着进攻路线，狙击枪就搁在脚边，随时待命；九尾蹲在他脚边，正用纳米线修补他战术背包上的裂口——那个破洞是三天前被能量幽灵抓的，当时要不是她用精神力护住他后颈的芯片……
“林队。”陈默突然抬头，镜片上反着应急灯的光，“零点整，B通道通风管见。”
“苏瑶，间隙时间？”
“16秒59分78秒！”少女头也不抬，“误差不超过0.01秒！”
“阿诺，代码？”
“己同步至夏星机甲终端。”程序员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第三次注入时，我会用规则改写锁死反噬——大不了……”他突然笑了，“大不了老子和代码一起烧。”
九尾的手指顿了顿，纳米线在她指尖缠成小团。
她抬起头，眼睛里有星子在闪：“我会用精神力护住阿诺的识海。上次他帮我修数据终端时，我就试过……”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一句几乎听不见的呢喃，“我不想再看你烧了。”
林夜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他望着这个总在阴影里的少女，第一次看清她发间狐耳饰上的每根绒毛，看清她眼尾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原来她笑起来时，痣会跟着来，像朵开在雪地里的小野花。
仓库外的能量尖啸声突然拔高，像一把生锈的刀在刮擦所有人的神经。
林夜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隐约能看到银色节点的投影在头顶十米处旋转，蛇形光带此刻变得更粗更亮，像条准备扑击的毒蛇。
“图灵，敌人动向？”
“正在逼近。”AI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紧迫，“能量幽灵集群己突破第三防线，预计……”投影突然闪烁起来，蓝光里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警告，“预计三十分钟后到达仓库外围。”
林夜的手指猛地攥紧战术背包带。
他望向窗外，夜幕不知何时己经降临，天空黑得像被泼了墨，只有远处推进器的火光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那是地球最后的光，是他们要守护的火种。
“检查装备。”他的声音里有火焰在烧，“夏星的机甲能源充能到120%；陈默的狙击弹换穿甲型；苏瑶和阿诺的数据板接应急电源；九尾……”他转向少女，“你跟在我身边，随时准备精神干扰。”
“是！”
回应像子弹般撞在金属墙上，震得头顶的应急灯都晃了晃。
林夜望着眼前这些伤痕累累却目光灼灼的脸，突然想起老周临终前说的另一句话：“真正的根，从来不在数据里。”
此刻他终于懂了。
真正的根，在夏星机甲上未干的血渍里，在陈默枪托上磨掉漆的握把里，在苏瑶数据板边缘的裂痕里，在阿诺颤抖却坚定的指尖里，在九尾狐耳饰上黏成小卷的绒毛里。
那是比任何代码都坚韧的，名为“人类”的根。
仓库外的尖啸声更近了，像死神在敲门。
林夜摸了摸颈后发烫的芯片，红色数据流从皮肤下渗出，在他体表凝成半透明的护甲。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轻响：“检测到战斗状态，能量消耗速率提升至150%。”
他望着队友们忙碌的身影，突然笑了。
这笑里有释然，有悲壮，更有势不可挡的锋芒。
“走。”他提起战术背包，转身走向舱门，“去把属于我们的明天，抢回来。”
舱门在身后缓缓打开，夜色裹着冷风向里灌进来。
林夜迈出第一步时，听见夏星的声音从机甲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却清晰得像心跳：“林夜，老子的麻辣锅，可别让老子等太久。”
他抬头望向头顶的黑暗，那里有银色节点在旋转，有能量幽灵在逼近，有一场决定地球命运的战斗即将打响。
但他知道，只要这些人还在，只要这棵名为“人类”的根还在——
他们就永远不会输。
图灵的警告声突然炸响在通讯器里：“注意！能量幽灵集群己到达外围，数量是之前的三倍！”
林夜的脚步顿了顿。
他回头看向队友们，看见夏星的机甲己经启动，能源炉的蓝光映亮了她的脸；陈默的狙击枪己上膛，枪口正对着通风管入口；苏瑶和阿诺的手指还在键盘上翻飞，数据板的光映得他们的脸像两团小太阳；九尾站在他身后，狐耳饰上的绒毛被夜风吹得轻轻扬起，她冲他笑了，眼睛里有星星在燃烧。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夜色。
风里有推进器的轰鸣，有能量幽灵的尖啸，有队友们的心跳——那是这个末日里，最动人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