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的手指划过战术折刀的云纹刀鞘，图书馆顶楼透进来的阳光在她深蓝色窄袖上衣晕开光斑。苏晚正踮着脚尖往背包里塞压缩饼干，旋龟挂饰在锁骨间晃出暗绿色微光，像夏日池塘里将熄未熄的萤火。
"真要缩减到每人三瓶？"姜远掂量着轻飘飘的水囊，狴犴的虚影在他肩头焦躁地甩尾。雷烈把白虎图腾的护腕扣上左手腕，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越靠近污染源，水的重量会成倍增加。"
正午的蝉鸣突然尖锐起来。虞清腰间二十八枚青铜铃铛无风自动，精卫纹身在她小臂泛起朱砂色涟漪。神鸟的视野穿透图书馆斑驳的玻璃穹顶——西北方天际线处，云层正以违背气象规律的方式螺旋下沉。
程峰抱来最后几捆登山绳时，正看见虞清在古籍区翻阅《山海经》残卷。泛黄的"北山经"页面上，精卫填海的插画正渗出细密水珠。"物理法则崩溃的速度比预期快三倍。"他摘下眼镜擦拭水雾，"昨天从螣蛇营地截获的灵晶碎片，在强光下出现了羽状结晶。"
虞清将碎片举向窗棂，七彩光晕中隐约有鳞片游动的痕迹。忽然整座图书馆微微震颤，古籍区西侧两排书架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埃里露出被掩埋的汉代陶井模型——昨天还完好的陶土，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
"立刻出发！"虞清抓起战术背包，精卫的鸣叫刺破凝固的空气。当他们冲出图书馆后门时，苏晚的旋龟挂饰突然变得滚烫——马路对面便利店门口的自动贩水机，正在汩汩涌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
沿着环城西路残存的梧桐树荫潜行，姜远发现每经过一处喷泉遗址，狴犴的幻影就会多分裂出一条尾巴。第西次分裂发生时，雷烈突然拽住所有人蹲下——三十米开外的星巴克招牌下，三个"拾荒者"正在翻找垃圾桶，他们的雨靴踩过满地枯萎的绿萝，每一步都在地砖上烙出焦黑的脚印。
"三点钟方向。"虞清用唇语示意。精卫的视野共享中，那个弯腰翻找易拉罐的女人后颈处，正有透明触须状的生物钻出衣领，像一丛扭曲的水母触手。
姜远摸出罗盘的手在发抖："不是活人...是某种水元素具象化的..."
话音未落，星巴克的落地窗轰然炸裂。那些"拾荒者"的皮肤如同泡发的宣纸层层剥落，露出下面流动的黑色水体。苏晚的旋龟结界瞬间张开，挡开飞溅的玻璃碎片时发出冰层开裂的脆响。
"不要首视它们的眼睛！"虞清甩出登山绳缠住路灯杆，"跟着精卫的轨迹撤退！"精卫在空中划出的金色路径忽然扭曲成上古文字，所经之处的梧桐树皮纷纷卷起鱼鳞状的纹路。
当小队退至地铁站入口时，雷烈发现白虎图腾在手臂上烧灼出焦痕。他掀开井盖的手顿了顿——本该潮湿的甬道墙壁上，凝结着大片珊瑚状的盐晶，而隧道深处传来的，分明是潮汐拍打礁石的声响。
"物理法则正在具象化。"虞清将灵晶碎片贴在渗水的墙面上，七彩光芒中浮现出山海经异兽的轮廓，"这片区域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七倍。"她话音未落，苏晚突然指着来路惊呼——那些追逐他们的水魈，此刻正在阳光下融化成沥青状物质，而沥青流过之处，连混凝土都开始绽放出诡异的蓝绿色藻花。
精卫忽然俯冲下来，尾羽扫过众人头顶。共享视野中，三公里外的黑雾正在凝结成熟悉的形状——那分明是《山海经》西山经记载的"天犬"轮廓，只是本该吞月的巨口，此刻正源源不断喷涌着黑雾。虞清摸出己经沙化大半的陶井碎片，发现上面浮现出与灵晶相同的羽状纹路。
"不是污染，"她将沙粒洒向涌来的沥青怪物，沙粒在空中化作万千精卫幻影，"是时空回溯——有什么东西在把现代文明拖回山海经的世界！"
旋龟结界外突然响起熟悉的虎啸。雷烈看着自己逐渐兽化的右手苦笑："看来留给人类的时间，比水源更早枯竭了。"白虎图腾在他瞳孔中燃烧，远处黑雾里的天犬幻影，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