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的靴底碾碎了一片风化变脆的梧桐叶，裂纹在叶片上延展出龟甲纹路。苏晚突然拽住她的袖口——街角便利店褪色的遮阳棚下，三台共享单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车筐里半瓶矿泉水在众人注视下沸腾汽化，只留下瓶底几粒蓝莹莹的结晶。
"退后！"雷烈张开五指，白虎虚影在锈蚀的车架上投下斑纹。金属支架坍塌的瞬间，姜远腰间的狴犴铜铃突然高频震颤，将锈粉震成环状扩散的涟漪。
他们贴着墙根拐进巷口时，虞清嗅到了咸腥味。青砖墙缝里渗出细小的水珠，却在离地三十公分处悬停，形成无数倒流的雨帘。精卫纹身在她手腕灼烧，神鸟的视野穿透雨帘，看到百米外水魈群正在分食一具变异犬尸——那些怪物的指尖生出芦苇般的吸管，正贪婪吮吸着尸体里最后的水分。
"白虎说它们身上有缝合线。"雷烈压低嗓音，汗水滴在墙根新生的青苔上，瞬间催开一朵指甲盖大的蓝莲花。虞清用战术折刀挑起花瓣，发现每片花瓣都是微缩的《山海经》水文图。
姜远突然捂住左眼，狴犴的幻影在他指缝间游走："不是创造...是嫁接！那些水魈的灵核被人强行嵌入了旱魃的骨片。"他摊开的掌心里，几粒从蓝莲花上采集的孢子正拼凑出模糊的图腾——半截蛇尾缠绕着枯骨。
苏晚的旋龟挂饰突然发出龟甲开裂的脆响。众人抬头望去，西北方的黑雾正在凝结成巨大的旋涡，而东北天际却诡异地垂下雨幕。两种截然相反的天象交界处，玻璃幕墙的残骸折射出七彩光晕，隐约勾勒出螣蛇游动的轮廓。
"去金鹰大厦废墟。"虞清突然转向，"顶楼的观景望远镜能看到三十公里外。"她说话时，战术腰带上的青铜铃铛自发组成洛书阵型，指向东北方的铃铛表面浮现出鱼鳞纹。
穿过露天停车场时，雷烈发现所有车胎都化作了藤壶状的增生组织。白虎利爪撕开障碍物的瞬间，他们听见了三百米外清晰的锁链声——五个戴着傩戏面具的人正押送着俘虏穿过十字路口，为首者脖颈处的螣蛇纹身吞吐着信子，每次蛇信颤动，路边消防栓就喷出沥青状的液体。
"是上个月失踪的净水厂技术员！"苏晚捂住嘴。那个满脸是血的年轻人手腕上，旋龟刺青正在黑雾中闪烁。姜远按住欲冲出去的雷烈："看他们腰间的陶罐——每个罐子都囚禁着《山海经》记载的水族精魄！"
虞清忽然将灵晶碎片按在眉心，七彩光芒中浮现出俘虏胸口的印记——那不是普通刺青，而是正在生长的蠃鱼图腾！她猛地拽回探出掩体的雷烈："他们在饲养人形培养基...用活人培育变异神兽！"
突然，螣蛇男颈后的土蝼图腾发出蝗虫振翅般的嗡鸣。虞清手腕上的精卫纹身应激般展开羽翼，二十八枚青铜铃铛同时发出编钟般的清响。两股力量对撞的刹那，整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齐齐爆裂，飞溅的玻璃渣在空中凝成暂停的星群。
"东北方！"姜远突然指向雨幕深处。地平线上腾起千米高的水龙卷，却在顶端诡异地凝固成冰晶树冠。更骇人的是，树冠中浮现出半人半鱼的巨大身影，其尾鳍每次摆动都在云层撕开《山海经》甲骨文般的裂痕。
"禺强..."雷烈的白虎护腕自动解体重组为面甲，"但神话里的海神怎么会..."
虞清突然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灵晶碎片。血雾中浮现出惊悚的画面——螣蛇男正将蠃鱼宿主推向冰晶树冠，而少年俘虏的后颈处，分明嵌着与虞清手中相同的灵晶碎片！
"分头行动。"虞清甩出登山绳缠住路灯杆，"姜远带苏晚沿梧桐树脉向西，每片叶子背面都有精卫留下的路线图。"她将正在沙化的《山海经》残页塞给苏晚，"到达水源地后，把旋龟浸入水中——哪怕只剩壳甲。"
雷烈己经完成兽化，白虎面甲下传出混着虎啸的人声："你跟得上吗？"虞清没说话，单手扯开改良汉服的立领——她锁骨间浮现出完整的精卫图腾，每根羽毛都燃烧着幽蓝火焰。
当他们跃上废墟顶层时，东北方的冰晶树冠正在坍塌。禺强的咆哮掀起实质化的声浪，沿途的写字楼玻璃幕墙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螣蛇团队伍突然集体跪拜，少年俘虏被推向声浪中心，他后颈的灵晶碎片开始生长出珊瑚般的红色结晶。
"那不是逞强！"虞清在狂风中大喊，"是蜃龙幻化的海市蜃楼！"她掷出所有青铜铃铛，铃铛在空中组成河图阵型，暂时凝固了时间流速。雷烈趁机突进到螣蛇男身后，白虎利爪撕开对方背部的瞬间，上百只土蝼幼虫从伤口喷涌而出。
螣蛇男转身露出诡异的笑，他的皮肤正在鳞片化："终于等到精卫使者的血..."话音未落，虞清己经将灵晶碎片刺入他胸口的螣蛇图腾。七彩光芒中，所有人都看到了恐怖真相——所谓神裔团成员，不过是披着人皮的《山海经》异兽缝合体！
蜃楼崩塌的刹那，少年俘虏身上的灵晶突然与虞清手中的碎片产生共鸣。时空裂缝在二者之间展开，虞清看到另一个自己正从《山海经》画卷中伸手——那个虞清的手腕上，缠绕着本该灭绝的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