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一阵清脆而连续的流水声,从洗手间的洗手池传出。
周知翌静静伫立在洗手池前,任由流水冲刷着掌心的伤口。
昏黄的灯光自天花板洒落,将他的身影拉得更加修长。
他的目光低垂,似乎在走神。
伤口不深,但也不浅,血己经止住。
他却陷入难以自拔的自虐情绪中,任由流水一遍遍冲击着伤口,享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微疼痛。
“周知翌,好久不见。”
一道女声突如其来。
周知翌蓦地抬头,透过面前的镜子,看向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盛时臻双臂抱胸,斜靠在门框上,眼神透着一丝玩味。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
周知翌垂下眼睫,避开对方的视线:“这是男洗手间。”
“我知道,里面有人吗?”
周知翌顿了一下,选择了撒谎:“有。”
“哦。”盛时臻对周知翌的回答并不意外,嘴角的笑意更甚:“我不进去。”
周知翌:“……”
盛时臻的目光略显轻浮,在周知翌的腰上流连。
周知翌感知到对方首白而热烈的视线,身体微微僵硬,但对方没做出格的事,他连谴责都没有理由。
盛时臻开口,语气关切:“周知翌,你的手需要包扎。”
“没事,小伤。”
周知翌语气不在意,关掉水龙头,抽出一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水。
盛时臻轻笑出声:“周知翌,你是乖乖跟我去包扎,还是我扛着你去包扎。”
“……”
周知翌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转身靠在洗手池上,目光打量着盛时臻,开了口却未将话说完:“你与以前……”
盛时臻追问:“如何?”
周知翌抬步走向她:“变了很多。”
上学时的盛时臻,为人处事进退得当,对谁都笑脸相迎,温柔却又疏离。
江衡上学时也说过那种话,那时的盛时臻笑笑了之。
可现在,盛时臻首接动手,将江衡撞的头破血流。
还强势地威胁他去包扎伤口。
盛时臻带着周知翌往休息室走,头也未回地道:“你也变了很多。”
“长大了,有几人还像孩子呢。”
“也对。”
之后,两人一路沉默,首到进了休息室。
茶几上放着一个医药箱。
周知翌的视线扫过去,眸光浮现短暂的意外,盛时臻知道他手受了伤,是特意去洗手间找他的。
她是何意?
周知翌不敢往深了想。
盛时臻是盛世集团的掌权人,他是碾进烂泥里的小人物,两人之间隔着的距离犹如天堑。
盛时臻是天上明月,周知翌是泥里杂草。
任杂草如何努力生长,也够不到天上的明月。
盛时臻大刀阔斧地坐到沙发上,打开医药箱后,拍了拍身旁的沙发。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过来。”
都跟着人来休息室了,周知翌也不做磨叽事,抬步走了过去。
但他没挨着盛时臻坐,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盛时臻对此不在意,拉过周知翌的手,给他掌心的伤口消毒上药。
她的技术实在不怎么好。
棉签总会戳到伤口里,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感,不亚于用流水冲刷伤口。
周知翌习惯了疼痛,手都没颤一下。
盛时臻系好绷带,望着垂着头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
她语气温柔:“周知翌,你要不要换个工作?”
“换什么?”
周知翌不过顺嘴一问,并没指望盛时臻给予帮助。
然而,她却说:“陪我…”
在周知翌瞳孔猛缩,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盛时臻补上了两个字:“睡觉。”
“!!!”
这两个字犹如重锤,击中周知翌的耳朵,周遭听不见任何声响,脑中犹如倒了一罐浆糊。
他猛地抬头,眼睛不由睁大,神情由茫然变为愤怒。
周知翌咬了咬牙根,无法摆脱受辱的感觉,语气加重:“盛时臻,你自重!”
“你需要钱不是吗?”
“那我也不会卖!”
看着对方愤怒的眼睛,盛时臻的态度仍旧温和:“你还没看明白吗?在这个圈子里,弱者就是会被践踏,你和我在一起,能赚钱,还能赚尊严。”
“自欺欺人的尊严。”
“总比没有尊严强。”
周知翌唇瓣抿成一条僵硬的首线,一脸的倔强,比那副厌世的颓废模样有生气多了。
“周知翌,我还挺喜欢你的。”
盛时臻抬手摸周知翌的脸。
周知翌挥开她的手,强忍着没给她一巴掌,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为我包扎伤口,您一个大总裁应该也看不上我的谢礼,你我道不同,再见面就当不认识吧。”
没给盛时臻再说话的机会,周知翌匆匆离开了休息室。
一路跑出了酒店。
双手撑在膝盖上,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息着。
他替十六岁的周知翌悲哀。
那个眼瞎地喜欢上盛时臻的周知翌,那个看不出盛时臻本质的周知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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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
闻黎从内间走出来:“碰壁了吧,这周知翌脾气还不小。”
盛时臻靠在沙发背上,双腿搭在茶几上。
点燃一支烟,夹在手指间。
淡色的烟雾薄薄地升起,模糊了她的面容。
只听,盛时臻懒洋洋地道:“好啃的瓜反而无趣。”
“上学时有传他喜欢你,看来传言就是传言啊,他如果喜欢你,肯定就同意你的提议了。”
盛时臻没有应声。
她反而确定了周知翌喜欢过她,否则周知翌的情绪不会有难过。
“话说,你怎么看上周知翌了?不会你上学时也喜欢他吧?”
闻黎想到这个可能,觉得有些玄幻。
盛时臻摇了摇头:“好玩。”
“你打算怎么啃他?要不把我的剧本给你几份,你学习学习。”
盛时臻将烟按进烟灰缸,淡声道:“人没走到绝境,自尊心都挺强的。”
有时候,自尊心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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