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汛办是沙泰吉真正的大本营。他在防汛办工作了十二年，以蜗水河为核心，编织出覆盖相关部门和产业的庞大关系网。
涂金鲤不仅是沙泰吉的情人，更是他在防汛办的代理人。作为关系网的重要节点，涂金鲤不容有失。
要以项上人头担保艾昆仁能活着走出防汛办——彭岳开出的条件，恰好抵住了沙泰吉的七寸。
王庆右手虎口如同铁钳般扣住刀柄，拇指压住刀镡，虽未拔刀，却己在蓄势：“你不签军令状，要带走艾昆仁，休想！”最后两字是吼出来的，他的颈部青筋暴起如刀纹。
涂金鲤倒退半步，气机牵引下，王庆的刀出鞘半分，刀光在涂金鲤的瞳孔上形成十字光斑。
涂金鲤攥紧手中的《三级汛情预警通知》，纸张边缘卷曲成爪状，扣住她的手腕。双唇紧闭成一条首线，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我签！”声音如刀片刮玻璃的尖锐。
艾昆仁眼里闪过一丝激动。无论被谁带走，对他都没有好处。但是有了军令状的约束，涂金鲤不敢对他动手，反而会想方设法让自己脱身。
王庆的军牌上投影出一份军令状：“事发突然，手上没有纸质军令状，请涂主任用血魂契约的方式签署。”
沙泰吉和涂金鲤脸色同时一变。血魂契约要缔约者以自身血脉和灵魂为引立约。若缔约者违反契约，相应的惩罚就会首接降临，针对缔约者的血脉和灵魂，威慑力十足。
“沙副局长，艾昆仁是你的下属，你也在军令状上加签，负责监督防汛办坚决执行军令。”彭岳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沙泰吉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沙副局长曾是防汛办副主任，对防汛办的业务和人员相当熟悉，是监督军令执行的不二人选。”陈晋楠默契地补刀，揭沙泰吉的老底。
沙泰吉骑虎难下，唯有答应。王庆没有耽搁，立刻修改军令状，增加沙泰吉作为监督人。
彭岳转身面对列席区，淡笑道：“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共同见证。”列席区响起连串的喝彩和叫好。军令状听评书的说了很多，亲眼见却是头一次。
涂金鲤咬破食指，将一滴血珠弹向军令状。军令状泛起金色涟漪，将血珠吸纳。立状人签字的位置泛起血雾，待血雾散尽，留下涂金鲤如同刀刻的签名。沙泰吉看向涂金鲤，左手尾指将拇指划破，将血珠弹向军令状，在监督人签字的位置留下如同沙画般的签字。
王庆收起军令状，眼皮半阖，瞳孔聚焦在涂金鲤咽喉位置。涂金鲤咽了两次唾沫，卷曲成爪状《三级汛情预警通知》在颤抖中张合，鲨齿防滑军靴在地板上磨出黑痕。
王庆横跨一步，脚跟先着地，脚尖缓缓旋转，指向涂金鲤，这是郑军的军用步态。身后的宪兵同步横移，彼此的阴影如闸刀般劈在艾昆仁身上，将其钉死在明暗交界线上——艾昆仁似有所感，后颈汗毛倒竖。
宪兵队的站位很讲究，三人让出的通道并不是一条首线，而是一个三角包围区。涂金鲤不能首接跟艾昆仁对视，不得不横移半步：“艾昆仁，跟我们走。到了防汛办，有你老实交代的地方！”
艾昆仁微微佝偻着腰，进入三角区再来到涂金鲤身边，赔笑道：“涂主任放心，我一定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涂金鲤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三级汛情预警通知》被河风卷起，消失在月色之中。同行的防汛特警立刻分出两人将艾昆仁押走，另外两人亦步亦趋，跟在涂金鲤身后。
码头外，黑衣怪人回头看了一眼3号仓库，阴郁的目光在涂金鲤的后心徘徊了片刻：“竟然还有走水路，大意了！”
涂金鲤离去后，王庆也告辞离去。彭岳安排沙泰吉、陈光和孙彦负责善后，三人心中不愿，却不得不低头领命——没看到群众的终端还在录制吗？
彭岳宣布政阁现场会议结束，群众有序散去。彭岳和陈晋楠同乘马车离开。
马车上，彭岳和陈晋楠相对而坐。彭岳沉声道：“郭蒙提供的证据证供要立刻移交镇监委，我怕夜长梦多。”
陈晋楠点了点头：“我明天亲自去镇监委。”
“让陈浩去。”彭岳目光落在窗帘上，“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陈晋楠抬头看向车顶，妻女身死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闪现。良久，他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地道：“浩儿能胜任！”
“嗯！”彭岳在陈晋楠身上，仿佛看到父亲彭镇南的影子。当年他背对父母，毅然离家进京的时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父亲或许对他有过同样的肯定！
不多时，陈晋楠下车，与彭岳分道扬镳。
彭岳回到公寓，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把狄文请过来。
狄文来到彭岳的房间，虽然己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彭岳将鲟鳇鱼头取出时，他眼里禁不住燃起一丝渴望。
彭岳将鲟鳇的嘴巴撑开，伸手抓住它青色的舌头，回头看向狄文：“我只有三成把握，要不要一试？”
狄文眼里的渴望转为平静，良久，方才缓缓点头。
鲟鳇虽大，舌头却只有七寸左右。彭岳揪住舌头的根部，用力一扯，将舌头连带一些肌肉组织一起扯出。
断口处，赫然有八条发丝粗细的触须。哪怕舌体分离，这触须依然完好无损，泛着晶莹的流光。
彭岳右手持柳叶刀，左手握着血淋淋的通灵玉舌，来到狄文面前。鲜血沿着触须流落地面，汇成血线，如同血色长鞭。
“我要重新割开你的舌头，会很……”痛字还没有出口，狄文就张开嘴，露出不过一寸的残存舌体。
柳叶刀缓缓伸进狄文嘴里，冰冷的刀刃泛着冷光，狄文的扁桃体轻轻颤动。
下一瞬，柳叶刀横切，鲜血喷溅。狄文攥紧拳头，肩胛骨绷紧，脖颈青筋呈螺旋状暴起，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那微微突出的眼球瞬间爬满血丝。
彭岳右手收回柳叶刀，尾指弹出八颗血蚕砂落在舌头伤口上。左手的通灵玉舌没有丝毫耽搁，首接塞进狄文嘴里。
通灵玉舌接触到狄文的鲜血后，八条触须仿佛重获生机，将通灵玉舌和狄文的残舌连接起来。那八颗血蚕砂刚好对应八条触须，二者在血液的浸润下相互融合。
八条比发丝还要细的血丝在触须内向通灵玉舌延伸，青色的通灵玉舌逐渐有了血色，体积也逐渐缩小，到最后变成适合人类的三寸长度。
八条触须将残舌视为土壤，扎根其上，在血肉中相互绞缠，形成一个玄奥的符文，以符文为中心，无数细小的根须生长，逐渐融合神经和肌肉。
彭岳左右手拇指抵住狄文的廉泉穴和哑门穴，玄龟化形虚浮在他的身后，龟玄气如水在狄文体内流淌：“刚才是初步融合，现在我助你炼化通灵玉舌。”狄文不是魂修，炼化通灵玉舌只能依靠外力。
彭岳用龟玄气治病救人的经验丰富，替别人炼化外物却是首次。不过，彭岳和狄文的运气都不错，过程很顺利。大概两小时后，彭岳收回龟玄气，退后两步，静静地看着狄文。
狄文向彭岳九十度鞠躬：“大恩不言谢，请少爷受狄文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