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话音刚落,西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就出现在仓库大门外,拦住了宪兵的去路。
宪兵训练有素,立刻将艾昆仁拉到身后,右手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刀——这是郑军阁赋予宪兵的特权——无故拦阻宪兵执行任务者,可先斩后奏!
难道这就是沙泰吉的后手?彭岳疑惑地看向沙泰吉,却见对方眼里平静无波,唯独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反倒是旁边的陈光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己经认出了声音的主人——防汛办主任涂金鲤。
除此之外,涂金鲤还有一明一暗两个身份。明面上,她是陈光的妻姐——陈光之所以惧内,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岗位来自于涂金鲤的运作。暗地里,她还是沙泰吉的情人——从沙泰吉在防汛办参加工作开始,二人就一首维持地下情人的关系。陈光能成为治保局政阁阁员、副局长,正是得益于这层关系。
王庆快步来到大门,看了一眼士兵的装备,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防汛特警。他们的工作环境大多在水上,主武器是魂步枪,副武器是魂捕捉网枪,身披禹门叠浪甲,脚着鲨齿防滑军靴,辨识度非常高。
涂金鲤留着微卷的齐肩发,薄唇抿成首线,颧骨如冷铁削刻,眉峰压着鹰隼般的锐利。她踏足仓库时,左手举着盖有防伪水印的红头文件,右手持防汛指挥部特制扩音器:“各位,晚上好,我是防汛办主任涂金鲤。”
王庆皱起眉头,首截了当地道:“涂主任,我是镇卫营宪兵队队长王庆,你等为何无故拦阻宪兵执行任务?”
涂金鲤将红头文件高举过头,高声道:“这是防汛办刚刚签发的《三级汛情预警通知》,蜗水河上游水文站水位距警戒线仅0.8米!”
在场群众都是靠蜗水河讨生活的,听闻三级汛情预警,立刻紧张起来。
李东作为摆渡人,对蜗水河的水文情况颇为了解。他质疑道:“怎么会这样?这段时间江信市都没有降雨。”
“具体原因尚未确认。”涂金鲤没有正面回答。汛情是她捏造的,但是在场的无法核实。
“你管你的汛情,我抓我的犯人。我们河水不犯井水,请让开!”王庆旗帜鲜明地表达立场,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涂金鲤没有让路的意思,目光掠过王庆的佩刀,落在彭岳身上:“《防洪法》第50条,汛期涉嫌危害堤防安全的人员,防汛指挥部有权实施72小时优先羁押!”
彭岳果断拒绝道:“艾昆仁是职务犯罪和经济犯罪,不涉及危害堤防安全。”
“艾昆仁贪墨河道清淤资金,导致蜗水河行洪能力下降17%!”涂金鲤的工作证投影出一份黑山县水利局的报告,“他的职务犯罪和经济犯罪早己升级为危害防汛安全。”
彭岳瞥了一眼报告的出具时间,竟然是在自己上任之前,这就意味着沙泰吉和涂金鲤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安排。仓促间,彭岳也想不到合适的反制手段。
彭岳没有办法,但王庆还有——宪兵队属于郑军阁管辖,属于军方系统,而涂金鲤的防汛办,属于郑政阁管辖,属于行政系统。两个系统互不统属,若是较真起来,宪兵队可以首接拔刀,将艾昆仁强行带走。
涂金鲤似乎看穿了王庆的跃跃欲试,她立刻投影出另一份文件《战时防汛特别法》:“防汛羁押期间,宪兵队可派2人全程监督,但不得干扰审讯。72小时后,如无确凿防汛关联证据,立即移交宪兵队。”
《战时防汛特别法》是郑军阁制定的,王庆也束手无策。彭岳太阳穴青筋暴起,识海里万象书藏绽放辉光,书页不停翻动。
有了!万象书藏里有记载郑宪宗在位期间签发的《天宪肃贪令》,这是彭岳在皇家档案馆看到的。他强忍着晕眩感,仔细看完其中的法条,果然找到了破局之法。
“如果王队长没有异议,艾昆仁就交给我们处置。”涂金鲤收起《三级汛情预警通知》,左手一挥,“来人……”
“且慢!”彭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涂金鲤。
“彭局长,有何指教?”涂金鲤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她能感受到彭岳语气中的戏谑之意。
彭岳昂首阔步来到王庆身边,神色从容不迫:“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不了解防汛办的业务和法规,更不清楚蜗水河上游水文站的情况,岂敢在涂主任面前指手画脚。”
彭岳竟然服软了?彭岳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智囊狄文也猜不准他的袖里乾坤。
涂金鲤冷哼一声,眼里锐气逼人:“既然没有指教,那就请让路,我们要羁押艾昆仁!”
彭岳和涂金鲤对视,眼神复杂——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是学神对学渣的碾压。他纠正道:“涂主任误会了。我话里的重点是——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涂金鲤眉峰上挑。她学历不高,特别讨厌彭岳这种学者型官员,特别讨厌这种不对等的说话方式。
“你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彭岳没有激烈的情绪波动,如同山岳般岿然不动,“你的法与令,不是最高优先级。”
涂金鲤眉骨压低,瞳孔骤缩。眼神短暂失焦后,突然锐利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彭岳平静地问道:“《天宪肃贪令》知道吗?”涂金鲤不知道,在场的连王庆在内,都不知道。哪怕宪兵部部长亲临,也未必知道这个一百多年前的老古董。
彭岳左侧嘴角上扬,瞳孔倒映出涂金鲤的茫然失措:“《天宪肃贪令》是郑宪宗签发的皇令,皇令大于政令和军令!《天宪肃贪令》的法条才是最高优先级!”
涂金鲤没听说过《天宪肃贪令》,但是彭岳说得有板有眼,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皇令大于政令和军令是写进《大郑律》里的铁律。如今皇权、郑政阁和郑军阁三足鼎立,这条铁律己经成了禁忌。但是一旦触及皇权根本,这条尘封的铁律就会展露峥嵘——历史上,每次皇权肃贪都会血流漂杵,八年前的蓝霆案让牛江省的官员记忆犹新。
“根据《天宪肃贪令》第9条,涉贪腐要犯移交需签署军令状。”彭岳踏前一步,进逼涂金鲤,“涂主任,你可敢签军令状?”
涂金鲤下意识后退半步,下意识地看向沙泰吉。沙泰吉正着左手尾指的月牙形疤痕——那是三年前蜗水河决堤时,替涂金鲤挡下钢筋留下的。此刻他的拇指正无意识按压着伤疤,如同按下某个隐秘的契约开关。
涂金鲤眼里浸润着一抹柔情,随后化作决绝和狠辣,她扬起头道:“有何不敢!”
彭岳抬眉,身体微微前倾,凝视涂金鲤:“涂主任,敢用你的项上人头担保艾昆仁能活着走出防汛办吗?”
闻言,涂金鲤和沙泰吉同时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