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朱家

易知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改天得去拜访一下这位老爷子。”

来这里三年了,她跟村里的人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她实在并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对于人情世故,也是这三年磕磕绊绊摸索着来的。

“老爷子那个年代,跟咱们不一样。那会儿对女孩子,可没现在这么多限制。动不动就是贞节什么的。听着都烦。”

姚婶儿忍不住吐槽。

宁安府还好,因为太过偏远,荼毒还没开始。

易知知笑了笑,没说话。

这种时候,不需要她发表意见。

或者说,哪怕三年过去了,她依旧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感觉。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所经历的,就像是在看小说、电视一样,会有同情怜悯,但没有感同身受。

“好了,别说这个了。这天儿实在太冷,赶紧回去吧。折腾这一趟,也不知道折腾了个啥,不够冻人的。”

姚铁柱拽了拽媳妇儿的衣袖,示意她赶紧回家。

毕竟,眼前这一大一小,还都是孩子呢!

姚婶儿看着易知知姐弟俩冻得红彤彤的小脸,尴尬地笑了笑:

“瞧我,说起来没完了。快回去吧。再要有人去你家找你,或者跟你说些乌七八糟的话,你别听,让他直接来找我,看我不骂得他抬不起头!”

易知知笑着点头:

“好,谢谢姚婶儿。”

乖乖巧巧,看起来别提多可人疼了。

姚婶儿那颗心啊,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好孩子,快回吧。别给冻坏了。”

易知知在众人的目送中,抱着怀里的小胖墩回了家。

也没听见后面的讨论声。

等易知知一走,姚婶儿的视线便越过层层叠叠的屋脊,落在了村子后面的山上:

“这才刚过了不到半个月,还有一个多月呢!这天儿眼看着越来越冷了,她受得住吗?”

姚铁柱一听这话,也知道自家媳妇儿在说啥,脸上的笑容也沉了下来:

“那咱有啥办法?她亲爹亲娘都不疼,咱们这些外人,能做啥?”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撑过去?这后山可有狼!唉~”

姚婶儿叹了口气,视线落在自家男人以及其他几个男人身上。

几个男人连忙都移开视线。

姚铁柱忙将媳妇儿的脑袋转回来:

“你别想了。不说山里现在还有雪,路不好走。就是这些个男人要是真跟人碰了面,那家子怕是得打上咱们门来!你就别操心了。这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过自已的日子就是了。”

姚婶儿抿了抿唇,也只觉得很无力。

哪怕被自家男人推着往家走,她的视线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地往山上看。

姚铁柱最了解自家媳妇儿。

看她这样子,立刻警觉起来,语气都严肃了:

“我说娟子,你可别犯糊涂啊!如今那山上,一个大男人都未必能上去,你一个女人家,就别想了!再说,你就算不想想自已,不想想我,总得想想咱家孩子吧!他们可还小呢!你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连自已的孩子都不顾吧?”

姚婶儿抿了抿唇线,收回视线,看着推开的大门里走出来迎接自已的三个孩子,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尤其看到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更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沉。

若山上的人,是她的女儿呢?

不!

她得更强硬一点。

哪怕将来女儿会守寡再嫁,也绝不能让女儿在冬日出嫁!

便是在冬日,也绝不能让女儿独自在那荒无人烟的林子里住四十九天!

更不能与树成亲三天!

姚婶儿弯腰,将六岁的女儿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眼底划过一抹坚决。

*

上泉村。朱痕辛家。

朱痕辛坐在上首,满脸铁青。

他刚才不过就说了一句话,就被这群无知贱民给顶撞了,还被一个低贱的老不死给骂了一通!

这上泉村,果然跟他相克!

他的儿子朱武能坐在一旁,温声劝慰:

“父亲何必为这等无知贱民生气?他们无知无能,不通礼仪,野蛮粗鄙,与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朱痕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我看那易家也是活该被流放!易守直也不知道怎么教女儿的!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与男子相见不说,还敢与男子说话!这等不知廉耻的贱,竟然还有脸活着!简直是耻辱!”

最可气的是,那贱居然胆敢与他对着干!

还敢反驳他!

一介女子,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还真将自已当个人了!

朱武能没能劝慰父亲,这会儿也不敢再开口了,只能默默听着。

朱痕辛是越想越气。

他鼻腔翕张,喘着粗气。

忍不住站起来,拄着拐杖,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停住脚步,眼中射出冷茫:

“不行,我得向陛下上书,将先前没有编纂完成的《女四书》编完。这些女子,该好好学学如何做一个端静娴雅的闺秀!而不是一个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的贱!”

说完,朱痕辛快步往书房去,手里的拐杖都不触地了。

上泉村的房子都是茅草房,没有大户人家那种前后院的分别。

但朱家不同。

哪怕是茅草房,朱痕辛也专门分了前后院。

家中女眷是绝不允许出后院的。

至于日常开销,朱痕辛当然不可能去种地。

但他家老母亲守节二十载,得了旌表,还有每年六两的褒扬银,家中还免了徭役,自然还生活得下去。

他也是不明白。

有老太太做榜样,他家为何会出一个有了子女而再樵的孙女!

想到那个不知廉耻的孙女,朱痕辛只觉得满心厌恶。

身为女子,这般不知廉耻,着实下贱!

朱痕辛鼻子里“哼”出一声,将此事抛在脑后。

至于这个孙女过得如何,能不能活下来,他并不关心。

堂屋里。

父亲一走,朱武能也跟着站了起来,但却并没有走,而是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又重新坐下了。

家里规矩严,大白天的,他不能与妻妾相见。

更不能去后院。

毕竟家里现在可没有分了院落,父亲的继夫人可是住在他与妻子隔壁呢!

朱武能想了想,干脆起身,出了院子。

见路上没人,便快步转进一条巷子,然后敲响了一个院门。

门里立刻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朱武能从门缝挤进去,一把将人抱住,脑袋往女人纤细的脖子上凑,呼吸着女人身上独有的梨花香:

“好人儿,想起我了!”

女子娇笑着,任他作为。

等闹得差不多了,便牵着他,进了屋。

一进屋,两人立刻又抱作一团。

天雷勾了地火。

娇声浪语不断,只哄得朱武能满心舒畅欢喜。

屋子里的柴火不时发出“荜拨”一声,却掩不住这满屋的春色。

及至两个时辰后,朱武能才从这处院子出来。

回了家。

夜色渐浓。

朱武能终于被允许回到了自已的房间。

他的妻子立刻上来服侍他脱衣洗漱。

闻到他衣服上女人的香味,忍不住皱了皱眉:

“夫君,你身上怎地有女人的味道?”

朱武能立刻板了脸:

“浑说什么?!哪里就有什么味道?你这女人,怎地如此多口多舌?!是不是想被休弃?”

他妻子立刻闭了嘴,默默垂下头,继续服侍他。

他却是一脚将人踢开:

“滚一边儿去!像你这样不守妇道的女子,不配伺候我!”

他妻子身体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她知道,若是多动一下,只怕又是一阵拳脚。

朱武能不理她,自已脱了衣裳,上炕睡了。

他妻子一直蜷缩着躺在地上,眼睛麻木地看着床上丈夫的背影,苍白的唇瓣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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