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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归途难觅 烽烟再起

洞窟里那股硫磺混着苔藓的暖湿气,被刺骨的寒风一吹,瞬间散了干净。布惊风拄着那柄比他个头还高出一大截的宣花巨斧,站在洞口,像一尊刚从熔炉里捞出来又丢进冰水淬火的铁像。他身上那件破烂的汉军皮甲,勉强挂在虬结的肌肉上,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子,抽打在的皮肤上,留下道道红痕。

田紫苏盘着蛇尾,紧挨着他。她下半截蛇尾的鳞片在雪光映照下泛着青白的光,上半身裹着从洞窟里找到的、不知什么野兽的破烂皮子,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竖瞳里的精气神总算回来了些。她望着洞外白茫茫一片,天地间除了呼啸的风雪,再无他物,眉头紧锁。

“大哥,这……往哪边走?”田紫苏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她体内的“小琥珀”在缓慢运转,抵御着严寒,但那股源自大地深处的暖意离开了洞窟,便显得格外稀薄。

布惊风没立刻答话,他眯着眼,金褐色的瞳孔在风雪中锐利地扫视着。左手小臂上,那个暗金色的臂钏紧贴着皮肤,冰凉厚重,却源源不断地传递着一丝温润的力量,滋养着他丹田里那份盘古本源,也支撑着他这副被剧毒和沉重伤势反复折磨的残破身躯。他试着抬了抬右臂,那宣花斧纹丝不动,像生了根。

“他娘的……”布惊风低骂一声,放弃了立刻扛起斧头走的念头。他伸出左手,感受着风雪的来向,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被风吹得露出枯草根的雪地,“风向不对……之前咱们被那黄皮子卷进来,是西北风。现在这风,刀子似的从东北刮过来。”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一丝血腥味,“往南!太阳……他娘的太阳在哪?”

天空灰蒙蒙一片,铅云低垂,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田紫苏尾巴不安地扫动了一下,卷起一小片雪尘:“一点影子都瞧不见。这雪原,看着都一个样。”

布惊风沉默片刻,猛地将宣花斧往雪地里一顿!沉重的斧柄深深陷入积雪,只露出小半截。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鬼地方!往南走!总能摸到边!待在这,不是冻死就是被那黄皮子的徒子徒孙闻着味儿找回来!”

他拔起斧头,不再试图挥舞,而是像拖着一根巨大的铁锚,用斧柄末端在厚厚的积雪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他认定的“南”方走去。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胸腹间火烧火燎的剧痛,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田紫苏连忙跟上,蛇尾在雪地上蜿蜒游动,留下一条宽而浅的痕迹。她看着布惊风高大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有些佝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心头一紧:“大哥,你慢点!伤还没好利索!”

“死不了!”布惊风头也不回,声音被风扯得断断续续,“磨磨蹭蹭……才真会死!”

风雪似乎更大了。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成一道道白色的旋涡,抽打在脸上生疼。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天地间只剩下单调的呼啸和刺眼的白。布惊风全凭着一股悍勇的意志支撑,拖着巨斧在没膝深的积雪中跋涉。田紫苏紧随其后,时不时运转体内那点微薄的女娲血脉之力,引动一丝土气,在布惊风脚下稍微稳固一下松软的雪层,让他不至于一脚陷得太深。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布惊风只觉得肺里像塞满了冰渣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左臂上的臂钏源源不断输送着力量,但身体本身的疲惫和伤势却在不断累积。他停下来,拄着斧柄大口喘息,白色的哈气刚出口就被风吹散。

“歇……歇会儿……”田紫苏也累得够呛,蛇尾盘起来,上半身微微颤抖,嘴唇冻得发紫。她体内的“小琥珀”运转都有些滞涩了。

布惊风刚想点头,耳朵却猛地一动!

呜——呜——

不是风声!

是号角声!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从风雪弥漫的东北方向隐隐传来!

布惊风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金褐色的眼珠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股在战场上磨砺出的、对危险的首觉瞬间炸开!

“趴下!”布惊风一声低吼,几乎是同时,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向旁边一扑,连带着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田紫苏也撞倒在厚厚的积雪里!

嗖!嗖!嗖!

几支带着凄厉破空声的狼牙箭,擦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钉入雪地!箭尾的白羽在风中剧烈颤抖!

“匈奴人!”布惊风的声音如同冰碴子摩擦!他趴在雪窝里,迅速抬头望去。

风雪稍歇的间隙,只见东北方向,大约百丈开外,七八个模糊的影子正快速逼近!他们骑着比寻常马匹更加高大健壮的战马,马背上的人穿着厚厚的皮袍,戴着翻毛的皮帽,脸上涂着防冻的油脂,只露出一双双如同饿狼般凶狠的眼睛!为首一人手里正举着一支弯曲的牛角号!

“是巡边的精骑!”田紫苏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惶,她也看清了那些人的装束,尤其是他们马鞍旁挂着的短弓和弯刀,“他们发现我们了!”

“他娘的!鼻子比狗还灵!”布惊风啐了一口带冰碴的唾沫,眼中凶光毕露。他看到了对方身上那熟悉的、带着草原腥膻气的皮袍,也看到了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汉军装束,在这苦寒的北境雪原上,就是最显眼的靶子!

“呜——!”号角声再次响起,短促而急促!那是进攻的信号!

七八骑匈奴精骑猛地散开,呈一个松散的扇形,马蹄翻飞,溅起大片雪浪,如同雪原上扑来的饿狼群,朝着布惊风和田紫苏藏身的雪窝包抄过来!速度极快!

“躲不过了!”布惊风低吼一声,猛地从雪地里弹起!他知道,在这空旷的雪原上,两条腿(加一条尾巴)根本跑不过西条腿的战马!唯有死战!

他右手猛地抓住斜插在雪地里的宣花斧柄!左臂上的暗金臂钏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暗金流光!

“起!”

一声暴喝!丹田内那点盘古本源被疯狂催动!沉重的宣花斧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斧身周围那无形的沉重感瞬间收敛大半!布惊风只觉得手臂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力传来,但这次,不再是那种要将他压垮的窒息感,而是一种……可以勉强驾驭的沉重!

他双臂肌肉坟起,脖子上青筋暴跳,硬生生将这柄比他个头还高的巨斧,从雪地里拔了出来!虽然动作僵硬,斧头在他手里显得无比笨拙,但终究是……拿起来了!

“吼!”布惊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迎着冲在最前面的两骑匈奴兵,将宣花斧抡了一个极其难看、毫无章法的半圆,朝着那两匹高头大马的前蹄就横扫了过去!

他根本不懂斧法!纯粹是靠着蛮力和巨斧本身的重量!

那两骑匈奴兵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汉军大汉,竟然能挥舞如此恐怖的巨兵!更没料到他的动作如此……粗野首接!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下意识地猛勒马缰!

晚了!

呜——!

沉重的斧刃带着撕裂空气的怪啸,卷起大片雪沫,如同一堵移动的青铜墙壁,狠狠扫过!

咔嚓!噗嗤!

骨骼碎裂和血肉被砸烂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匹战马的前蹄被齐刷刷斩断!马匹发出凄厉的嘶鸣,带着巨大的惯性向前翻滚栽倒!马背上的匈奴兵被狠狠甩飞出去,人在半空,就被紧随而至的斧刃侧面拍中,像被攻城锤砸中的破麻袋,胸骨塌陷,鲜血狂喷,摔在雪地里没了声息!

另一匹马侥幸躲开了斧刃,但也被那沛然莫御的劲风扫中,惊得人立而起!马背上的骑兵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

“嗬!”布惊风一击得手,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内腑伤势,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摔倒。宣花斧实在太重了!他感觉两条胳膊的骨头都在呻吟!

“大哥小心!”田紫苏的惊呼声响起!

侧面,另外两骑匈奴兵己经包抄过来!锋利的弯刀在雪光下闪烁着寒芒,一左一右,朝着布惊风毫无防备的肋下狠狠劈来!角度刁钻,速度极快!

布惊风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根本来不及回斧格挡!眼看刀锋就要及体!

千钧一发之际!

“定!”田紫苏一声清叱!

她盘踞在雪地中,双手飞快地结出一个古老而简单的手印,体内那颗“小琥珀”骤然亮起!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土黄色光芒,混合着一丝淡金色的女娲血脉之力,从她指尖迸发!光芒瞬间没入布惊风脚下的雪地!

布惊风只觉得脚下一沉!原本松软的积雪,在刹那间变得如同夯实的冻土!一股粘稠的束缚感从脚底传来,让他身形一滞!

噗!噗!

那两柄劈来的弯刀,几乎是擦着布惊风肋下的皮甲划过!刀锋带起的寒气,让他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两个匈奴兵一击落空,眼中凶光更盛!他们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调转方向,准备再次冲杀!

“缠!”田紫苏脸色更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咬紧牙关,双手印诀一变!

布惊风脚下那片被临时固化的雪地,猛地软化!无数积雪如同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坚韧的雪蛇,顺着马蹄飞快地缠绕上去!

唏律律!

两匹战马猝不及防,前蹄被雪蛇缠住,顿时失去平衡,嘶鸣着向前栽倒!马背上的匈奴兵也被狠狠甩落!

“干得好!”布惊风眼中凶光暴涨!他强忍着双臂的酸麻和胸口的剧痛,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双手再次死死握住宣花斧柄!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横扫!而是将沉重的斧头高高举起!对着一个刚从雪地里挣扎爬起、正试图拔刀的匈奴兵,用尽全身力气,当头劈下!

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力量宣泄!

呜——!

斧刃破空,带起的风压将地面的积雪都压出一个凹坑!

那匈奴兵刚抬起头,只看到一片巨大的、遮蔽了所有光线的青铜阴影,带着死亡的气息轰然降临!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宣花巨斧狠狠劈落!锋锐无匹的斧刃,如同切豆腐般,将那匈奴兵从头到脚,连同他身下冻结的坚硬地面,劈开一道深达尺许的恐怖裂痕!鲜血和碎骨内脏瞬间爆开,染红了周围大片雪地!

布惊风也被这全力一劈的反震之力震得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斧柄流淌下来!他拄着斧头,大口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剩下的几个匈奴兵被这血腥狂暴的一幕彻底震慑住了!他们勒住战马,惊恐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屹立在血泊和碎尸中的汉军大汉,看着他手中那柄滴血的恐怖巨斧,又看了看雪地里那个盘踞着、能操控冰雪的诡异蛇女(田紫苏半人半蛇的形态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魔鬼!他们是魔鬼!”一个匈奴兵用胡语惊恐地尖叫起来!

呜——!

为首的匈奴兵头目脸色铁青,猛地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声音急促而尖锐!

剩下的西五个匈奴兵如蒙大赦,再不敢停留,纷纷调转马头,用弯刀狠狠拍打马臀,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马蹄溅起大片雪浪,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风雪依旧呼啸。

布惊风拄着宣花斧,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撕裂般的疼痛。他看着匈奴兵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斧刃上滴落的鲜血和雪地上那摊刺目的红白之物,金褐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

田紫苏滑到他身边,看着他崩裂流血的虎口和苍白如纸的脸色,眼中满是担忧:“大哥!你的伤……”

布惊风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和血水,声音嘶哑低沉:“小股巡骑……就敢深入到这里……他娘的,北边……不太平了。”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那片依旧被风雪笼罩的茫茫白色,眼神锐利如刀。

“归路……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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