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藏书楼的青瓦上,如同千万颗铁珠滚过铜盘。林深抹去脸上混着泥浆的雨水,手电光刺破书库的黑暗时,照见梁柱间蛛网般裂开的缝隙——昨夜那场地震,让这座百年木楼变成了随时会倾塌的骨牌。
“撑不过三小时。”叶青梧的声音从腐朽的木梯下传来。她正用警用匕首撬动卡死的古籍铁柜,金属摩擦声像垂死野兽的呜咽,“陈家推土机就在镇口,王德发带人堵着门,说除非交出拆迁协议……”
话音未落,整座楼阁突然倾斜十五度。林深扑向窗边,看见古镇广场上推土机的探照灯己撕破雨幕,灯光里浮动的人群像被惊动的蚁群——王德发正挥舞着铁锹,身后村民举着的“与古楼共存亡”横幅,早被泥水染成裹尸布的颜色。
铁柜轰然洞开的刹那,霉尘如黑雾喷涌。林深抓起最上层的《云栖方志》,书页间簌簌落下棕红色碎屑——那不是虫蛀的痕迹,是干涸的血。
“万历三十七年秋,倭寇破镇……”叶青梧念出扉页题记时,指尖划过一道深嵌木纹的刀痕,“等等,这墨迹是覆盖的!”
她刮开表层墨色,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银朱小楷。林深突然夺过书册,将手电光压成斜角——那些朱砂字迹在光影里浮凸起来,竟是一幅用河道与暗渠标记的走私路线图。
“陈家祖宅地窖通往金三角的密道。”林深瞳孔收缩,“看这里!”
他指尖点住河道交汇处的青铜鼎符号,鼎耳刻着的“破军”二字,与集装箱里带弹孔的青铜器铭文完全吻合。叶青梧倒抽冷气:“所以陈家走私的文物,全是按这张西百年前的路线……”
屋顶传来木材断裂的爆响。两人扑向墙角时,整面书架如多米诺骨牌般砸落,泛黄的书页在雨中漫天狂舞。林深从废墟里拽出一只樟木匣,匣内《道德经》残本正压在褪色的警用笔录上——那是二十年前叶青梧父亲殉职前最后一案记录。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林深突然念起卦象。
他正将《云栖方志》撕成碎片,按八卦方位铺在渗水的地板上。叶青梧怔住时,他己把染血的银朱路线图覆在八卦阵中央:“周玄策说过,陈家密道用奇门遁甲加密。”
推土机的轰鸣己逼近院墙。林深抓起砚台砸向墙面,露出的砖缝里嵌着半截青铜罗盘。当他把罗盘指针拨向“离”位时,地板上银朱路线突然扭曲重组——河道变成K线图,暗渠化作资金链,青铜鼎符号裂变为海外基金代码!
“这才是真正的洗钱地图!”叶青梧的匕首猛地扎进“坤”位砖石,“用文物走私掩盖资本回流,陈家把古镇改造成地下钱庄……”
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密道,腐臭气味裹挟着陈年美钞的油墨味喷涌而出。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孩童啼哭。
叶青梧纵身跃入黑暗的瞬间,藏书楼主梁轰然倒塌!烈焰从古籍堆里腾起,火舌舔舐着西百年前的账本,那些记录走私交易的墨字在焦卷中化作灰蝶。
林深在火海里扒开烫手的书堆,终于抓住半本未燃的《云栖漕运考》。书页间粘着张烧焦的纸片——是印有美联储编码的美元残角,边缘还沾着金三角特有的红土。
“林深!”叶青梧的嘶喊从地底传来。
她正用身体堵住密道闸门,肩上插着半截弩箭。王德发扭曲的脸在闸门外晃动:“叶警官何苦呢?陈老板答应分我三成股权……”
推土机撞破院墙的巨响淹没了他的话音。林深扑向闸门时,看见叶青梧染血的手正死死按着青铜罗盘——罗盘“乾”位的卦象,赫然对应周玄策庭院里的石雕布局!
藏书楼在烈焰中倾塌成赤红骨架。林深拖着叶青梧滚进密道时,半截燃烧的横梁砸落闸门,将王德发的惨叫封死在火狱里。
手电光扫过密道石壁,照见无数刀刻的算筹符号。叶青梧喘息着摸出父亲遗留的警徽,将徽章背面密码轮卡进壁缝——符号竟自动重组为林深海外基金的交易密钥!
“你父亲...不是殉职...”林深盯着石壁上浮现的血字,“他是发现国企改制的黑幕,被灭口在这条密道...”
叶青梧的指尖陷入伤口,鲜血滴在美元残片上。当血珠晕开红土痕迹时,竟显出一行微雕小字:【破军行动资金 接收人:周玄策】
地面突然传来爆炸的闷响。密道顶部裂开缝隙,暴雨裹挟着推土机的柴油味灌入。火光摇曳中,林深看见陈昊站在地面裂缝边缘,狼牙项链悬垂如绞索:“周先生托我问二位——看懂天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