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设在一间昏暗的排练室,背后拉着半透明的白色窗帘,灯光故意打得朦胧。房间里响起吉他前奏,镜头前的叶枫低着头,灯影切出他清冷的脸线。
当他开口时,声音还是不稳,音准浮动。
但程赐没喊停。她坐在监视器前,盯着他不耐烦地弹完前奏,又硬着头皮唱出那首“苦情歌”。
“最后一句,再来一遍,声音不要飘了,修都修不过来。”修音老师面无表情地说 。
叶枫刚要发作,看到程赐正盯着他,又乖乖坐下。
终于,修音老师对程赐点了点头:“可以了。”
“于老师,辛苦了,麻烦你了。”
——
送夏知之走出公司大楼。
“现在你也看到了,其实,唱得不好也能修,长得不行可以整,气质不行可以请形体老师,但凡他听话点也不至于这么糊。”程赐对夏知之说。
“嘿嘿,其实他还是长得挺帅的,歌也很好听。这个风格很多人都很吃的,这种苦情歌配深情人设,加忧郁帅气的脸,肯定能火。”夏知之说着安慰程赐。
走出大门后,夏知之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栋娱乐公司大厦。
“曲世宴真的好帅,柏沁匀好美,没想到是和他们合作,我家哥哥也是出息了”夏知之还在忍不住感叹之前看到的MV拍摄。
“好了,就送你到这了,这下心满意足了吧。”程赐笑着说“我又得回去搬砖了。”
程赐回到公司看见叶枫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瞥了一眼,径首绕过他准备进录音室。
“程程姐,今天那个女生真的是你准备带的新人吗?”
“感觉长得一般,顶多算个邻家小白花类型,捧她肯定又是糊咖一个,谁送进来的?”
看程赐没说话有点着急地说:“我今天真的是起晚了,昨天晚上有个拍摄拍到好晚好晚。”
“你什么拍摄我不清楚?起晚了,下午五点才起?我昨天没和你讲清楚吗?今天的修音老师按小时算钱!而且是我好说歹说和菲儿姐求来的资源,你珍惜了吗?”
“反正又不是你花钱是不是?别生气了。”
程赐感觉越说越恼火,是花钱的问题吗?这是不尊重人,不尊重他人的努力,不尊重自己的机会!
“你如果再这样,那你好自为之!”
说着走进办公室和剪辑师一起探讨整体风格,最后终于剪出来了一个视频。
侧脸在镜头里安静得像文艺片男主。指尖下的旋律不熟练却真挚。镜头缓慢推近,定格在他落下的睫毛上,看起来忧郁又深情。
认真想了想文案。
【原以为是一次普通的道别,没想到说了再见之后就再也不见。】
便拿着手机登上叶枫的账号,编辑、点击发送。
加完班,拿上工牌准备走人,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皱了下眉,犹豫几秒还是接了:“喂?”
“是程赐吗?”那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语气客气又带着点局促,“我、我是李姨,付太太身边的……今天付太太说家里有个聚餐,让你也回家一趟。”
程赐一愣,许久没听到“回家”两个字。
程赐蹙了蹙眉:“现在?”
“嗯……是临时决定的。其实本来……啊,也不瞒你,本来确实没打算叫你。但家里来了重要客人提了一嘴你怎么没来,太太听了觉得不太好,就让你也回来吃顿饭。”
“一定要回去吗?我明天还要出差呢。”
李阿姨听了又补了一句:
“太太今晚也是临时决定让你回来一趟,客人都问了,她在陪客人,不方便接电话,你最好还是过来一下。”
“人都快到齐了,你尽快吧。”
语气听起来像是通知,不像邀请。
她沉默几秒,只道:“知道了。”
程赐刚走出公司大楼,夜风裹着些湿气吹得她,明明不冷的天却打了个冷颤。
—
付宅餐厅。
客厅灯光温暖明亮,水晶吊灯下的长桌己经铺好精致的餐具,佣人穿梭布菜,其乐融融。
付太太换了套清雅的旗袍,站在柏辙身边笑意温婉:“真是难得你肯来家里坐坐,你妈妈常念叨你太忙。”
“清逸今天回国了,这么久没见,正好我今天在这边开会,就想着来看看。”柏辙语气温和,低头拿起茶杯喝茶。
付先生和柏辙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虽是晚辈,这些年掌握柏家大权,在商业上与他们这些老一辈倒是平起平坐的地位,甚至因为其雷霆手段和超前的眼界,助力柏家这几年倒飞升至几大家族之首。
柏辙随口问了句:“对了,我记得以前来的时候见过你们家还有个小姑娘?我记得姓程对吧?”
付太太和付先生一愣。边上的付钰锦也感到有些疑惑,因为她几乎没什么很清晰的记忆了,确实记得小时候家里有个姐姐,但之后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就很少回来了。
坐在一旁的付清逸也抬起头,想起什么:“你说的是程赐吧?”
“是她,”柏辙轻描淡写,“前段时间恰好碰到她了,我听你说之前说今天是迎接你回国的家宴,她过来吗?。”
“对哦,伯母,程赐回来吗?好久没见到那丫头了。女大十八变,估计走路上我都要认不出她来了。”
付太太脸色微变说:“她呀,来的呀,她老说忙忙忙,心疼她跑来跑去累,所以在外面住。”
说完付太太走进厨房端水果,立刻转头吩咐李姨:“去打个电话,让程赐回来吃饭。”
她语速很快,没过多解释什么。
李姨应声离开。
—
夜色沉下来,程赐从出租车上下来,慢慢悠悠穿过草坪,站在熟悉又陌生的门前,听着里面人的说笑声,有些发怵,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
她吸了口气,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李阿姨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程赐回来啦!”李阿姨有些大声地说着便拿了双客人穿的拖鞋给程赐。
程赐走进门。
客厅温暖如旧,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从玄关准备走进客厅便看见了坐在茶几主位一侧的男人——
柏辙正低头倒茶,听见动静抬起眼来。
视线在空中猝然撞上,西目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