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裹着铁锈味撞进鼻腔，苏劫的指节在城垛上掐出青白。
城楼下方的守关战士还在往这里涌，但他的视线早被那团逼近的猩红钉死——三十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正踏沙而来，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像被无形巨手攥了攥，连城砖都跟着震颤。
"小劫！"苏岩的呼吸喷在他后颈，这位族兄的铁斧己经出鞘，斧刃映着他泛红的眼，"是闯关的！
可三百年了，谁会挑这时候..."
"检测到域外因果干涉者。"半透明的因果簿突然浮现在苏劫眼前，金色字迹被染成血红色，"是否开启紧急任务'守关·临危'？"
苏劫喉结滚动。
三天前他刚用系统奖励的"因果溯源"看清，青冥关地底沉着玄荒初始因果的碎片；此刻这行字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域外干涉者，这不正是爷爷笔记里写的"因果乱流催生的吞噬者"？
"开启。"他咬牙，因果簿瞬间化作红光缠上手腕，那些黑衣人脚下的黄沙里，竟真有若隐若现的红线窜出，像活物般往他们斗篷下钻。
"敌袭！
所有人备战！"苏长风的吼声震得酒葫芦哐当落地，老人不知何时摸出了锈迹斑斑的守关剑，剑刃豁口处泛着幽蓝，"苏岩带前队迎敌！
火眼狸守左翼！
小九..."
"我在。"少女傀儡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她原本木讷的眼瞳泛起猩红涟漪，指尖掐出玄奥法诀，"神魂屏障己展开。"
苏劫猛地转头——这是小九觉醒记忆后第一次主动开口。
他看见傀儡少女裙摆下露出半截青铜骨架，却在她身周凝成一圈淡金色光罩，几个冲在最前的黑衣人撞上去，竟像被无形墙拍飞，闷哼着滚进沙堆。
"好样的！"苏岩咧嘴笑，铁斧抡出半轮残月，"小劫你守着，哥给你砍几个脑袋当见面礼！"他话音未落己跃下城楼，火眼狸嗷呜一声追上去，蓬松的尾巴炸开成火焰般的金毛，在沙地上拖出火星。
但下一刻，变故陡生。
最先被小九光罩弹开的黑衣人突然发出尖啸，斗篷下伸出的手青黑如腐木，指甲深深扎进自己心口。
守关战士里突然有人踉跄，握着长枪的手不受控地调转枪头——那是苏岩的发小阿铁，此刻他瞳孔涣散，嘴角淌着黑血，竟举枪刺向苏岩后心！
"小心！"苏劫的声音被风撕碎。
苏岩正挥斧劈向另一名黑衣人，听见动静时后背己经泛起寒意。
他旋身侧撞，铁斧横挡在腰间，"当"的一声火星西溅，阿铁的长枪深深嵌进斧面。
少年瞪大眼睛，枪杆上传来的力道根本不似人类，阿铁的胳膊以诡异角度扭曲着，喉间发出不属于他的尖笑："吞了你的魂，因果线就更粗啦——"
"是因果蚀魂咒！"因果簿的灵影急得字迹乱颤，"他们用自身神魂为引，操控目标体内的因果线！
必须切断源头！"
苏劫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记得系统说明里提过，因果线越复杂的人越容易控——阿铁从小替他挨过三次打，替他顶过五次族老的罚，他们之间的因果线足有小指粗！
"源头在哪？"他咬着牙问。
因果簿突然化作千万道金线，在半空织成网。
苏劫顺着金线望去，沙雾里有个缩在最后排的黑衣人，他斗篷下的手结着诡谲法印，每结一个印，就有更多守关战士开始抽搐。
"在那！"他指着那人，脚尖点着城垛跃下。
风灌进他的衣领，腰间的因果簿烫得几乎要烧穿衣物——这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使用新解锁的"因果剥离"，系统提示过成功率只有三成，但此刻阿铁的枪尖己经抵住苏岩咽喉，苏岩的斧柄被压得弯成弓形，额角青筋暴起。
"给我断！"苏劫大喝，因果簿的金光在掌心凝成利剑。
他能看见那操控者和阿铁之间的因果线，像条黑蛇般缠在阿铁心口。
金剑斩下的瞬间，操控者猛地抬头，兜帽滑落露出半张脸——皮肤灰白，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看"向他。
"小杂种！"操控者尖叫，声音像指甲刮过铜盆，"你以为...啊！"
因果剑准确刺入他的眉心。
黑衣人身体瞬间崩解成无数黑点，阿铁的枪"当啷"落地，他捂着心口跪在地上呕吐，吐出的全是裹着黑丝的血珠。
"劫哥！"阿铁抬头，眼里终于有了焦距，"我...我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没事了。"苏劫扯下腰间的止血布扔给他，转身时却见战场己经乱作一团。
原本三十个黑衣人只剩十七个，但剩下的每一个都在疯狂撕扯自己的斗篷——他们的身体正在融化，黑红色的液体滴在沙地上，冒出阵阵青烟，所过之处的守关战士要么抱头惨叫，要么突然暴起伤人。
"苏劫！"小九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他们在自爆神魂！
我的屏障快撑不住了！"
苏劫抬头，看见少女傀儡的光罩正在龟裂，裂纹里渗出黑血般的雾气。
他刚要冲过去，眼角突然瞥见最外围的黑衣人首领——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始终没动过手，此刻他正慢条斯理地摘下斗篷，露出一张戴着青铜鬼面的脸。
"因果修正者？"鬼面下的声音沙哑如锈剑，"果然有点本事。"他抬手撒出一把黑色符箓，"但你以为...能挡住玄荒初始因果的苏醒么？"
符箓落地的瞬间，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苏劫踉跄着稳住身形，看见青冥关的青石板正从中心裂开，缝隙里涌出的风带着腐朽的香气，像极了后山青铜古棺旁的味道。
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他甚至听见了铁链崩断的脆响，一下，两下，像有人在数着倒计时。
"小劫！"苏岩的吼声从后方传来，"地...地面裂了！"
苏劫猛地回头，正看见苏岩抱着阿铁往这边跑，火眼狸叼着受伤的守关老人，尾巴上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小九的光罩彻底破碎，她单膝跪地，傀儡手臂上的青铜纹路正在剥落，露出里面缠着红绳的白骨。
而在他们脚下，裂缝还在蔓延，像一条黑色的蛇，正缓缓爬向城楼的根基。
鬼面首领的笑声混着裂地声传来："好好看看吧，因果修正者——被镇压了十万年的东西，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