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关的青石板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苏劫的后槽牙几乎咬碎。
他盯着裂缝里涌出的腐香黑风，耳中还响着小九光罩破碎时金属崩裂的脆响——那是她用傀儡之躯硬抗十七个黑衣人神魂自爆的代价。
"苏岩！
带阿铁和伤员退到城楼二层！"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扎进地面，借力稳住摇晃的身形，余光瞥见族兄抱着吐黑血的阿铁踉跄跑过，火眼狸叼着老族长的衣襟，尾巴上的火焰被黑风一吹，竟泛起诡异的青蓝。"火眼狸！
守着楼梯口！"他吼完这句，喉间泛起腥甜——那腐香里裹着蚀魂的毒。
"劫哥！"阿铁被苏岩甩上台阶时突然挣扎，染血的手抓住苏劫衣摆，"那些...那些黑衣人融化前，我听见他们喊'因果修正者'...和你有关？"少年的瞳孔还在震颤，显然被神魂冲击搅得七荤八素。
苏劫心头一沉，反手按住阿铁手背："先活下来，再问为什么。"他抽回手时，掌心多了枚温热的青玉符——是今早族老苏长风塞给他的守心符，说"若遇邪祟，捏碎它"。
此刻符面正泛着微光，像在提醒他时间不多。
裂缝突然发出"咔"的爆响，黑风里裹着铁链崩断的脆响。
苏劫猛地抬头，看见因果簿不知何时从袖中浮起，半透明的书页剧烈震颤，金色字迹扭曲成乱码："警告！
初始因果锁链松动，封印即将破裂！"他喉结滚动，手指死死抠住因果簿边缘——这是他激活系统三个月来，第一次见系统如此失态。
"小九！"他冲向单膝跪地的傀儡少女，青铜纹路正从她脖颈剥落，露出下面缠着红绳的白骨。
少女仰起头，空洞的眼窝里流转着幽蓝战灵之火："主人...我的魂火快压不住黑雾了。"她抬起骨手，掌心托着团正在吞噬光粒的黑雾，那是十七个黑衣人自爆的神魂残片。
苏劫咬牙咬破指尖，在因果簿上画下一道血符。"镇！"随着他低喝，血符化作金链窜入黑雾，却在接触的瞬间发出刺啦声响——金链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他额头渗出冷汗："这黑雾...在腐蚀因果之力？"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裂缝突然暴胀三尺，腐香中混进了铁锈味。
苏劫踉跄后退，靴底擦过地面时黏糊糊的——不知何时，裂缝边缘渗出了暗红色黏液，像凝固的血。
他蹲下身用短刃挑起一点，黏液触刃即燃，腾起的黑烟里竟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那是被封印的因果乱流。"
轻柔的声音从肩头传来。
苏劫猛然转头，正看见小白狐蹲在他肩窝，银白毛发被黑风掀起，眼中流转着星子般的银光。
这只他在后山救过的小兽，此刻竟开口说话了："它们在找宿主，找能承载初始因果的容器...而你，是最合适的。"
"什么意思？"苏劫下意识抬手要摸它，却被小白狐灵活避开。
小兽前爪按在他心口："你刚才看到的记忆，那个立于天之尽头的身影...是你。"它的声音突然变低，"或者说，是被天道抹去前的你。
玄荒初始因果，本就是你的因果。"
苏劫的瞳孔剧烈收缩。
刚才接触因果乱流时涌入的记忆突然清晰——那个背负苍茫的身影，那声"早己死去的你终于醒了"的呢喃，此刻像根烧红的铁钎，正往他识海里钻。
他捂住额头，指缝间渗出鲜血："所以...青冥关镇压的不是什么域外天魔，是我自己？"
"不完全是。"小白狐跳上因果簿，爪子按在震颤的书页上，"你是因果修正者，而他们...想让修正者变成因果本身。"它抬爪指向仍立在战场边缘的鬼面首领——那男人正仰头望着裂缝，青铜鬼面下发出咯咯笑声，"那家伙是因果乱流的引路人，他们要在封印破裂时，把你的本源拽进乱流里。"
"苏劫。"
清冷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苏劫转身，看见剑无尘正扶着断剑站在阴影里。
玄剑宗执法弟子的道袍染满血污，左脸还留着被黑风灼出的伤痕，但他的眼睛异常清明——那是被控制多日后终于清醒的眼神。
"我不能再帮你隐瞒了。"剑无尘的手指深深掐进剑柄，指节发白，"玄剑宗的星盘三天前就测出青冥关有异常因果波动。
他们派了长老团，此刻应该己经到玄荒界边缘...他们要抓你，说你在吸收不该存在的力量。"
苏劫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想起三天前剑无尘突然失常的模样，想起对方在失控前用剑鞘撞他后腰的暗示——原来那不是攻击，是提醒。
他张了张嘴，想说"谢"，却被天际传来的撕裂声打断。
"嗤——"
像有人用利刃划开绸缎。
苏劫抬头，看见西边天际突然裂开一道血色裂痕，裂痕深处翻涌着混沌雾气，隐约能看见无数金色锁链在其中挣扎。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一只由因果之力构成的巨掌正缓缓探入裂痕——那手掌表面流转着与因果簿同源的金光，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轻轻一握就能碾碎整座青冥关。
"那是..."小白狐的声音都在发颤，"因果天道的监察之手？
不，不对...这力量太暴戾了。"
鬼面首领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他扯下青铜鬼面，露出下面爬满黑鳞的脸："来了！
这就是初始因果苏醒的引子！
因果修正者，你以为能护得住你的小破关？
等这只手抓住你的本源——"
"闭嘴！"苏劫的瞳孔泛起金芒，因果簿书页突然全部展开，露出最底层的血字："因果修正者，以命书为刃，斩乱因，定果！"他反手抽出小九腰间的青铜短刀——那是守关人世代相传的镇关刃，此刻刀身竟泛起与因果簿同色的金光。
"苏岩！
带所有人进地宫！"他将因果簿拍在小九掌心，"小九，用魂火护住因果簿！
火眼狸，守着楼梯！"转身时他撞开剑无尘，短刀首指天际裂痕："想抓我的本源？
先过我这关！"
天际的血色裂痕突然剧烈震颤，那只因果巨掌在触及青冥关上空时顿了顿，仿佛被什么力量阻挡。
苏劫感觉有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识海，脑海里响起系统机械的提示音："检测到外来因果干涉，启动因果回溯预备程序...三秒后开始定位因果锚点。"
"三。"
鬼面首领的黑鳞开始剥落，他惊恐地后退："不可能！
天道不可能护着他——"
"二。"
小九的魂火突然暴涨，青铜短刀在苏劫手中发出龙吟，刀刃上浮现出守关人历代祖先的虚影。
"一。"
血色裂痕发出刺耳的尖啸，那只因果巨掌竟缓缓缩回裂痕深处。
苏劫踉跄跪地，短刀插在地上支撑身体，额前碎发被冷汗黏成一绺。
他望着逐渐闭合的裂痕，听见小白狐在耳边轻声说："他们没抓到你，但...他们知道你在哪了。"
剑无尘突然蹲下身，将断剑递给他："这是玄剑宗的传讯剑，捏碎它能联系到我师父。"他的声音很低，"我知道你不是恶徒...但玄剑宗的规矩，我扛不住。"
苏劫接过断剑，指尖触及剑刃时，看见剑无尘眼底闪过一丝决绝——那是准备以命相护的光。
裂缝终于不再扩张，腐香黑风渐渐消散。
苏劫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听着身后族人的抽噎声，突然觉得因果簿上的字迹从未如此清晰："下一个任务：守护青冥关，阻止初始因果彻底苏醒。
奖励：因果回溯能力初级解锁。
失败后果：青冥关全族被因果乱流吞噬。"
他抹掉嘴角的血，站起身。
风掀起他染血的衣摆，露出腰间半旧的守关腰牌。
牌面刻着的"苏"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像在诉说某个被遗忘的誓言。
天际的血色裂痕彻底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苏劫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