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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夜嫁无新郎

那双绣鞋静静地摆在墙角,缎面上的并蒂莲被血迹浸透,鞋尖微微上翘,仿佛有人正穿着它踮脚而立。

陆沉的视线无法从那鞋上移开。

"她回来了......"他嗓音沙哑,右眼眶仍在隐隐作痛。

青衫女子用铜铃轻叩鞋面,铃音沉闷,像是撞在了实心木上。

"不,"她摇头,"这鞋里没有魂。"

绣鞋突然"嗒"地向前一步。

没有脚,没有人,鞋自己动了。

女子展开绣帕,那句"剥皮易,挖心难"的血字己经干涸,可帕子角落却多了行新字:

"子时上轿,莫误吉时"

字迹娟秀,末尾画着个小巧的胭脂印。

"她还要娶你。"女子冷笑,"执迷不悟。"

陆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是我?"

铜铃"叮"地一震,女子抽回手:"因为你的眼睛。"

她指向他渗血的右眼:"这只能看见阳间的眼,她不要。"

"她要的是......"

"能窥阴的左眼。"

夜雨又至,茶馆二楼。

陆沉对着铜盆清洗右眼伤口,水面突然映出胭脂的脸——

不是骷髅,不是腐尸,而是初见时那个羞怯的卖胭脂姑娘。

"疼吗?"

她伸手想碰他伤口,指尖却穿过水面,搅碎倒影。

陆沉猛地后退,铜盆"咣当"翻倒,血水在地上汇成个"轿"字。

窗外传来唢呐声。

由远及近。

这次的花轿没有轿夫。

八根轿杠自己浮在半空,轿帘上绣着百子图,可掀开一角看——

那些婴孩全都没有眼睛,空洞的眼眶齐刷刷"盯"着陆沉。

"吉时到——"

尖细的嗓音从轿内传出,紧接着是胭脂带笑的轻唤:

"夫君......"

"该掀盖头了......"

轿帘突然全部掀起!

里面空空如也,唯有座牌位端放正中:

"陆门胭脂之位"

牌位背面刻着婚书:

"阴间月老为证,今以陆郎左眼为聘,胭脂娘子自愿嫁入陆家。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落款处按着血手印,大小明显是女子的。

"她这是......"陆沉声音发颤,"要嫁给我?"

青衫女子突然夺过牌位砸向轿杆:"蠢货!她在骗你签阴契!"

木头碎裂,牌位里掉出卷红纸——

是张完好的卖身契,买方空白处正对陆沉滴血的眼眶。

雨丝斜飞,几滴血水溅在契书上。

纸面顿时浮现墨迹,像有支无形的笔在书写——

"立契人:陆沉"

字成刹那,轿中突然伸出数十条红线,箭矢般射向陆沉左眼!

"闭眼!"

青衫女子横插过来,铜铃挡在陆沉面前。红线缠上铃身,发出烙铁炙肉的"滋滋"声。

胭脂的尖叫从轿内传来:"滚开!"

轿杠突然断裂,狠狠抽向女子后背!

"咔嚓!"

木杠击中脊椎的闷响中,女子喷出口血,却仍死死护住陆沉。

"进去......"她将他推向茶馆,"别让她......"

"碰到你的影子......"

陆沉踉跄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己延伸向花轿——

影子的左手正被轿中的无形之物牵着,缓缓抬起......

作交杯状。

"夫妻对拜——"

尖嗓高唱,陆沉的影子不受控制地弯腰。

与此同时,轿前凭空浮现张案几,上面摆着对白玉杯——

一杯盛血,一杯装泪。

"饮罢合卺酒......"

胭脂的声音突然贴近他耳畔,冰凉的手抚上他脖颈:

"你我......"

"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就在陆沉影子即将碰到酒杯的刹那,整条青灯巷的灯笼同时亮起!

青衫女子满嘴是血,手中提着盏燃烧的青色灯笼。灯焰暴涨,瞬间吞没契书。

"不——!"

胭脂的尖叫中,花轿炸成碎片。无数红绳从火光中窜出,却都被女子用铜铃截断。

最后一条红线缠上陆沉脚踝时,她猛地挥剪——

"咔嚓!"

线断的瞬间,所有灯笼齐齐熄灭。

巷子里只剩满地纸灰,和那双静静立在雨中的......

绣鞋。

女子咳着血拾起绣鞋,鞋底赫然刻着行小字:

"前世债,今生偿"

她突然抬头望向巷尾——

浓雾中,隐约有个穿嫁衣的身影正在梳头。

铜镜反射的月光,照亮她缺失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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