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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茶客叹奇闻

茶楼里的油灯突然齐齐爆出灯花,老说书人却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把焦黑的茶叶,撒入沸腾的铜壶。

"嗤——"

白雾腾起,雾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画面:断尾狐跪行、银柳生根、青衫书生消散如烟......

"列位看官。"说书人用烟杆敲了敲壶沿,"这壶‘三生茶’,是用忘川水泡的。饮一口记前世,饮两口忘今生,饮三口......"

他忽然掀开壶盖,里头赫然沉着半截狐尾骨。

"就再也分不清,自己是听书的,还是书里的了。"

青丘山脚的茶寮里,说书人正在讲最后一折。

"却说那白璃燃尽八尾登上山巅,无字碑前竟空无一人......"

角落里,有个戴斗笠的客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裹着厚重的青衫,袖口露出半截缠满银柳根须的手腕。

跑堂的赶忙递上热茶,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拦住。

"换......烈酒。"

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燎过。

跑堂的偷瞄那人胸口——衣襟微微敞开处,隐约可见里头没有心跳的起伏,只有一团银光在缓慢流转。

"胡扯!"前排的胖商人拍案而起,"哪有什么九尾狐?定是那书生癔症发作......"

"你懂个屁!"邻座的老猎户冷笑,"二十年前我亲眼见过青丘山的狐火,把整片林子照得跟白昼似的......"

戴斗笠的客人突然捏碎了酒碗。

瓷片扎进掌心,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几缕银白色的根须从伤口处探出,又缓缓缩回。

跑堂的吓得倒退两步,却听见那人低笑:

"后来呢?"

说书人捋了捋山羊胡,突然从案底抽出一把生锈的剪刀。

"后来?"他"咔嚓"剪断一盏灯芯,"后来有人在那无字碑前,听见了这样的对话......"

灯光骤暗,茶寮里响起两个重叠的声音——

男声嘶哑:"......回家。"

女声带笑:"......好。"

戴斗笠的客人猛地站起,斗笠滑落——

一张布满银色纹路的脸暴露在灯光下,右眼是琥珀色,左眼却泛着妖异的金芒。

茶寮瞬间鸦雀无声。

说书人却不惊不慌,反而从案台下捧出个木匣。

"客官可认得这个?"

匣中躺着一块焦黑的树皮,皮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明澜"二字。

银纹男子浑身剧震,胸口银光暴涨。他伸手去抓,说书人却"啪"地合上木匣。

"用故事换。"山羊胡下露出狡黠的笑,"比如......"

"您心口那株银柳,是怎么活过来的?"

茶寮的门突然被风吹开。

门外站着个撑红伞的女子,伞沿垂下的薄纱遮住了面容,唯有九条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

银纹男子如遭雷击,破碎的记忆汹涌而来——

青丘山顶的无字碑、双生树的嫩芽、还有那盏用狐尾骨做的长明灯......

"你......"

女子微微抬伞,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金瞳,尖耳,唇下两点獠牙痕。

"我来讨债。"她轻笑,"说好的......"

"这一世,换我找你。"

说书人不知何时己退到角落,正用烟杆悄悄敲击一面皮鼓。

鼓点越来越急,茶寮的梁柱突然开始渗血。那些原本看热闹的茶客,面容逐渐扭曲成各种精怪模样——

原来满座非人!

银纹男子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红伞女子心口。

那里悬着半块黑玉结晶,正与他胸腔里的银柳根系遥相呼应。

"故事讲完了。"说书人突然扯下脸皮——

底下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孔。

"该付茶钱了。"

红伞女子突然掷出伞柄,伞骨如利箭穿透说书人的咽喉。

没有血。

只有无数泛黄的纸页从伤口喷涌而出,每张纸上都写满"痴""妄""怨""憎"。

银纹男子胸口的银柳根须破体而出,与伞柄缠绕成桥。

桥那头,传来幽幽的铜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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