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柳明澜与白璃共续命格，却见镜中映出彼此面容。诸位看官，那契约新增的血字是何人所为？月圆之夜二人又将承受何等劫难？今日老朽便接着道来——"
惊堂木一拍，茶楼内烛火骤暗。说书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镜碎片，镜面映出扭曲人影：
"这'残照镜'一现，便知那旧物之中，栖宿着不灭的执念......"
梳妆镜里，柳明澜的脸缓缓眨眼。
更诡异的是，当他抬手时，镜中人却未同步动作，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白璃——而现实中的柳明澜明明站在原地未动！
"别碰镜子......"白璃的声音突然从镜中传来，"我们......被调换了......"
柳明澜猛然回头，本该站在身旁的白璃消失无踪。而镜中的"她"正拼命拍打镜面，唇形分明在喊："快走！"
铜镜突然渗出鲜血，镜框上的雕花狐首竟转动眼珠，咧嘴露出尖牙。柳明澜抄起矮凳砸去，镜子碎裂的瞬间，无数银针从碎片中迸射而出！
七根银针钉入柳明澜周身大穴。
每刺入一根，就有部分意识被抽离。当最后一根针没入眉心时，他看见自己的"影子"站了起来，而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终于......"影子发出白璃的声音，"换回来了......"
它——或者说"她"——活动着手脚，低头审视柳明澜的身体："人类的躯壳......比想象中......笨重......"
柳明澜想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卡着团毛发，吐出来竟是几根银白色的狐尾毛！
影子突然掐住他脖子："别急......很快......你就自由了......"
意识模糊之际，柳明澜瞥见妆台抽屉微微震动。
里面收着的旧物——白璃的断甲、魂婴的银骨、斩缘剑的碎片——正发出微弱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盏青灯，灯芯无火自燃，焰色青白相间。
光芒照在影子身上，立刻灼出焦痕。影子尖叫着松开手，柳明澜趁机滚向妆台，抓起银骨刺向自己心口！
"你......"影子惊怒交加，"竟想......"
银骨入肉的瞬间，所有旧物同时浮空，环绕柳明澜急速旋转。断甲割开他的手腕，剑碎片刺入后背，青灯则悬在头顶，焰光如雨洒落。
剧痛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被强行抽出体外——
抽离的竟是白璃的魂魄！
她的虚影从柳明澜七窍中飘出，被青灯光芒牵引着投向影子。两魂相撞的刹那，影子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形扭曲变化，最终定格为半透明的白璃本体。
而柳明澜的身体则如断线木偶般倒地，胸口银柳纹寸寸碎裂。
"傻子......"白璃的魂魄跪在他身旁，"为什么要......"
话音未落，青灯突然炸裂，碎片划破她灵体。每一道伤口都逸出金血，落地即燃，火焰中浮现出陌生记忆：
某个雪夜，白璃将自己的半颗心埋入书生尸体
尸体突然睁眼，瞳孔却是狐族的竖瞳
远处，兰若撑伞而笑......
记忆残片串联起可怕真相：
当年柳明澜确实死在了雪夜，是白璃用半颗心将他复活。但复活的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寄宿着狐魂的傀儡！
"难怪......"白璃的魂魄颤抖着，"你能承受......我的妖力......"
她终于明白，所谓"命格共享"，不过是让两缕残魂彻底融合。而镜中错魂，则是兰若当年就埋下的暗手——
那面梳妆镜，本就是她用第一任夫君的头骨所制！
柳明澜的身体突然抽搐，皮肤下凸起游动的纹路——是狐族的血脉在暴走！
白璃的魂魄扑上去，试图用灵体压制，却被反震开来。眼看他的身体就要妖化，妆台抽屉里的斩缘剑碎片突然飞射而出，精准钉入镜框狐首的双眼。
"咔嚓！"
铜镜彻底碎裂，无数黑气从裂缝中涌出，化作张牙舞爪的怨灵。其中最为凝实的，赫然是兰若的模样！
"好徒弟......"她狞笑着抓向白璃，"为师来取......报酬了......"
千钧一发之际，三件旧物同时发难。
白璃的断甲暴涨成利刃，将兰若怨灵钉在墙上；魂婴的银骨化作锁链，缠住其余怨灵；斩缘剑碎片则重组为短匕，被柳明澜的身体握在手中，一刀刺向自己心口！
"不要！"白璃的魂魄尖叫。
匕首在离皮肤寸许处停住。柳明澜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不是妖狐的竖瞳，而是人类应有的圆瞳——
"璃娘......"他声音嘶哑，"我......回来了......"
原来斩缘匕刺破的是兰若的移魂咒，而非他的心脏！
怨灵们发出不甘的哀嚎，被青灯残焰烧成灰烬。
白璃的魂魄回归本体，而柳明澜胸口的银柳纹也重新凝聚，只是颜色变成了金红交织。更奇妙的是，他的影子恢复了正常，而镜中映出的也不再是错乱的影像。
梳妆镜的碎片突然自行拼合，镜面浮现出魂婴的笑脸："恭喜......"
话音未落，镜身再次碎裂，这次彻底化为齑粉。
第九节：旧物新生
晨光熹微时，柳明澜在院中掘了个深坑。
他将所有旧物——碎镜、断甲、银骨、剑匕——埋入土中，正要填土，白璃却拦住了他："等等......"
她从怀中取出个小布包，里面裹着几样新添的"旧物"：
一缕自己的银发
—片柳明澜的指甲
—滴交融的金红血液
"现在......"她将布包放入坑中，"它们是真正的......'我们的'旧物了......"
填土夯实后，地面突然冒出株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小树。树干上天然形成两个相拥的人形纹路，而树根处
静静躺着那盏完好如初的青灯。
暮鼓时分，柳明澜擦拭青灯时，灯座突然裂开。
里面藏着张字条，墨迹新鲜如昨：
"月圆之夜，双魂归真"
而窗外，第一轮圆月正爬上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