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居的破庙笼罩在暮色里，蛛网缠满佛像的手臂，供桌上的青铜鼎还冒着热气，深褐色的药汤混着曼陀罗的辛香，熏得人太阳穴发疼。姜雨薇跪在蒲团上，望着纱帐后脸色苍白的女人——指尖泛着青黑，唇色发紫，分明是中了慢性毒，却仍强撑着坐起，眼神里透着戒备与好奇。
“她中了‘蚀心散’，每月十五发作时，心脉如被虫噬，疼得满地打滚。”阿霜站在一旁，解下灰布头巾，露出被风沙吹乱的短发，发间还别着小满给的红头绳，“三年前，为了让教众信‘神女显灵’，她故意用自己试毒，说‘痛是替百姓受难’，实则……”她忽然住了嘴，盯着姜雨薇手中的银针。
姜雨薇没说话，指尖搭上神女的脉搏——脉相虚浮，尺部沉细，毒入肝肾，己伤及根本。她忽然想起萧景珩昨夜在黑市听来的传闻：神女教的“神女”本是前朝太医院医官之女，父亲因宫廷斗争被诬“用毒弑君”，满门抄斩，她侥幸逃脱，便在西北扮神弄鬼，想用极端方式替父报仇，却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本心。
“去准备生甘草三两、绿豆五两、金银花二两，用井水煎煮，三沸后滤渣，加半勺蜂蜜。”姜雨薇起身走向供桌，看着青铜鼎里翻涌的药汤，忽然从袖中掏出银针，刺入汤中——针尖瞬间泛起青黑，如墨染宣纸，“你们瞧，曼陀罗性温，蚀心散性寒，二者相冲，毒性非但不泄，反而淤积心脉。这汤喝了三年，难怪发作时痛不欲生。”
阿霜盯着银针，脸色发白：“可神女说，这是‘天地爷给的考验’……”
“天地爷不会给人这样的考验。”姜雨薇忽然掀开纱帐，将熬好的甘草绿豆汤递给神女，“苦是有的，但苦过之后，得让人心明眼亮。就像你父亲用医术救人，却因权谋送命，你该恨的是人心之恶，不该迁怒于无辜的孩子。”
神女攥着陶碗的手忽然发抖，抬头望向姜雨薇——青衫上沾着沙砾，发间还别着朵干枯的木樨花，却比她见过的任何“神女”都更像个实实在在的人。“你……知道我爹？”她忽然哽咽，指尖划过碗沿，“他当年总说‘医道无界，救人第一’，可最后……”
“我知道。”姜雨薇蹲下身，指尖替她擦去嘴角的药渍，动作轻柔如哄孩童，“我也知道，你掳掠小满，不是真的想害她，是想让流民们相信‘有神明庇佑’，可你看——”她指了指庙外，萧景珩正抱着小满坐在石墩上，教她用树枝在沙地上画药草，“一个能背《论语》、认药草的孩子，该在阳光下读书，不该成为‘仪式’的祭品。真正能救西北的，不是让孩子怕神，是让他们懂理、识药，用自己的手把日子过好。”
神女忽然想起父亲教她认药时的场景——也是这样的黄昏，也是在药铺的后院，父亲握着她的手，指着盛开的木樨花说：“这花虽小，却能暖人脾胃，就像人虽微，却能行小善，积大成。”此刻姜雨薇指尖的温度，竟与父亲当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