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薇蹲下身时，裙摆被荒原上的细沙蹭出沙沙的响声。五个孩子紧紧围在她脚边，脖颈上的粗布围巾裹得老高，却遮不住眼底的好奇——他们盯着她掌心那粒圆滚滚、泛着浅褐色纹路的种子，像在看什么稀罕的宝贝。
“这是小番茄的种子。”雨薇指尖轻轻种子表面，唇角扬起的笑比头顶的阳光还暖，“你们看，它跟咱们平时见的胡麻籽不一样，等它长大了，会结出圆圆绿绿的果子，咬一口啊，汁水酸甜，能让你们的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最左边的虎娃突然伸手戳了戳她掌心：“先生，绿果子能吃吗？阿娘说绿的草都是苦的。”其他孩子跟着点头，额前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额角淡淡的菜色——这是西北荒原常见的痕迹，缺粮少菜的日子里，孩子们的嘴唇总是干裂，眼角总泛着血丝。
雨薇没急着回答，而是从随身的粗布挎包里掏出个陶碗。说是挎包，其实是她用空间系统里的旧帆布改的，针脚歪歪扭扭，却特意在边角绣了片嫩绿色的叶子——那是她给孩子们的「希望标记」。碗底躺着几颗拇指大小的绿果，正是她三天前从空间里移植出来的小番茄幼苗结的果，表皮泛着透亮的光泽，在黄土色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刺眼。
“来，虎娃先尝一口。”她捏起一颗递过去，虎娃却往后缩了缩，鼻尖动了动：“闻着……有点香，像阿娘晒的果干？”但到底抵不住诱惑，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汁水迸溅的瞬间，他的眼睛猛地瞪大，腮帮子鼓得像小松鼠，突然转身抓住身后小囡的手：“甜！带点酸！像……像咱们去年在山里摘的野莓，可没那么涩！”
小囡咽了咽口水，却没敢伸手：“先生，这果子……是从您的‘仙袋’里拿的吧？阿爹说您是天上派来的仙人，能变出吃不完的粮食。”她仰着头，睫毛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望向雨薇的眼神里满是敬畏。
雨薇心里微微发涩。她当然不是仙人，只是个带着空间系统穿越到西北荒原的普通人。这片土地常年干旱，百姓靠啃麦饼、嚼野菜度日，孩子们连维生素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她记得现代课本里说，绿色的蔬菜能让人少生病，能让小身板长得结实。所以她偷偷从空间里取出耐旱的现代种子，在村子东头的废弃窑洞里搭了个简易温室，用空间里的矿泉水一点点浇灌，终于让第一批小番茄和青菜冒出了芽。
“不是仙袋，是‘希望口袋’。”她摸了摸小囡的头，把陶碗往中间推了推，让每个孩子都能碰到绿果，“这些种子啊，就像咱们西北的娃，看着瘦小，可只要给点水、晒点太阳，就能拼命往上长。来，咱们今天就来学种它们——以后啊，咱们自己也能在荒原上种出绿果子、绿叶子，让肚子里不再缺‘养分’。”
她带着孩子们走到窑洞后的试验田。说是田，其实只是用碎木板围起来的一方土地，泥土里掺了她从空间里弄来的腐殖质，比周围的黄土松软许多。竹制的小铲子是她亲手削的，每个柄上都刻了歪歪扭扭的小叶子——虎娃拿到铲子时，还把鼻尖凑上去闻了闻：“有草香！”
“首先，咱们要松土。”雨薇握着虎娃的手，教他把铲子插进土里，轻轻翻搅，“土松了，种子才能把根扎进去，就像你们小时候学走路，得先把脚站稳了，对不对？”孩子们咯咯笑起来，小铲子在土里划出歪歪扭扭的沟垄，虽说深浅不一，却格外认真。当那颗小番茄种子被放进土坑时，虎娃特意往坑里滴了两滴水——那是他从家里带的羊皮水袋，平时舍不得喝，此刻却笑得眼睛弯弯：“小种子你快长，长大了我给你守着，不让野兔子来啃！”
午后的阳光渐渐浓烈，雨薇坐在田埂上，看着孩子们蹲在地里盯着土坑发呆，忽然想起刚到西北的那个傍晚。遍地枯黄的野草，几间破窑洞在风里摇晃，老人们咳着嗽，孩子们抱着麦饼啃得满脸渣——而现在，他们的指尖沾着的泥土，眼里映着嫩绿色的希望。空间系统里的种子还有很多，除了小番茄，还有菠菜、青椒、甚至矮秆玉米，都是她特意选的耐旱品种。她打算等这批幼苗长大，就带着孩子们去跟村民们演示——毕竟比起说教，让大家亲眼看见绿苗结出果子，才是最好的说服。
“先生先生！”小囡突然指着土坑惊呼，“土……土动了！是不是种子要发芽了？”雨薇凑近一看，只见土缝里冒出个针尖大的白点，像颗不小心掉落的晨星。孩子们立刻屏住了呼吸，虎娃甚至伸手捂住了嘴，生怕喘气声惊到了那脆弱的小生命。首到那白点渐渐顶开泥土，露出半片卷着的嫩绿叶子，不知谁先轻轻“啊”了一声，随后是压抑的欢呼声——仿佛见证了一场奇迹。
傍晚收工的时候，每个孩子手里都攥着一小包种子。雨薇特意用旧报纸把种子包成小方包，上面画了简单的绿苗图案：“记住哦，每天早晚各浇一次水，水不用多，就像给种子喝小口水。等它们长出两片真叶，咱们就把它们移到更大的地方去。”虎娃把种子包塞进贴胸的衣兜里，拍了拍胸脯：“先生放心，我今晚就把种子藏在枕头底下，明天天不亮就去打水！”
归途的风带着荒原特有的粗粝，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草香。雨薇望着孩子们蹦跳的背影，忽然想起空间系统里的提示音——当初穿越时，系统说她的任务是“在荒原上种下希望”。那时她觉得这话太抽象，此刻看着掌心沾着的泥土，看着远处窑洞顶上冒出的炊烟，忽然懂了：希望从来不是虚无的口号，是虎娃指尖的小铲子，是小囡眼里的绿果子，是每一颗被郑重埋下的种子，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悄悄扎下根去，等待某天，用一片绿意，染亮整个荒原。
夜幕降临前，她又去了趟试验田。月光下，那株刚发芽的小番茄苗轻轻摇晃着嫩叶，像在跟她打招呼。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混着妇人喊娃回家吃饭的呼声，在荒原上织成一片温暖的网。雨薇摸了摸腰间的帆布挎包，里面装着明天要教孩子们种的菠菜种子——比起小番茄，菠菜更耐寒，适合西北的气候，等长出来了，还能教孩子们做菠菜饼，让他们尝尝绿色蔬菜的清香。
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些许凉意，却不刺骨。她知道，在这片被上天“遗忘”的土地上，一场关于“绿色”的魔法，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蹲在泥土里认真侍弄种子的娃娃们，终将明白：当双手沾上泥土，当眼睛学会寻找绿色，当心里种下对“生长”的期待，哪怕是最贫瘠的荒原，也能长出属于自己的春天。
毕竟，这世上最强大的魔法，从来不是空间系统里的现成果实，而是人心里不灭的希望，和愿意为希望弯腰劳作的双手。就像此刻，在月光下轻轻舒展的那片嫩叶——它终将长大，终将结果，终将让这片土地，第一次懂得，“绿绿的能吃”的，从来不止是传说，更是用耐心和爱浇灌出的，实实在在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