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意裹挟着肃杀之气,宣王王府的朱红围墙在禁军的铁甲寒光下显得格外压抑。三更梆子响过,三百精兵如潮水般将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连檐角铜铃都被厚重的氛围压得发不出声响。萧景珩独坐书房,案头堆积如山的"罪证"在摇曳的烛光下投出狰狞阴影——伪造的军饷账本墨迹未干,盖着西北军营印鉴的文书边角还带着毛边,收买的士兵证词上密密麻麻的手印,像极了精心编织的罗网。
"吱呀——"雕花木门被踹开,太子摇着描金折扇款步而入,身后跟着满脸倨傲的御史大夫。蟒纹靴踏过满地狼藉的竹简,象牙扇骨重重敲在伪造的账本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弟好大的手笔,"太子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克扣的军饷够买下半座京城了吧?"他目光扫过萧景珩腰间空荡荡的虎符挂坠,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萧景珩靠在太师椅上,寒铁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的眼底淬着寒冰:"太子殿下怕是忘了,西北军饷向来由户部首发。"话音未落,御史大夫突然展开一卷黄绸,尖细的嗓音刺破凝滞的空气:"宣王萧景珩,私吞军饷、结党营私,即日起革除一切职务,听候发落!"
与此同时,西北甘州城暮色渐浓。姜雨薇的流动药膳摊前飘着袅袅白雾,八角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黄芪和枸杞在沸汤中翻滚,散发出温暖的药香。她鬓角别着的干花早己被汗水浸湿,却仍笑着将木勺递给衣衫褴褛的老妪:"这粥补气养血,喝完去后方工坊,还能挣口饭吃。"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一个灰衣汉子猛地掀翻汤锅!滚烫的粥汁飞溅,惊得百姓西散奔逃。"妖女的东西也敢吃?当心被下蛊!"汉子高举写着"惑乱军心"的布条,眼神闪烁地望向街角阴影处。姜雨薇抄起药杵挡在流民身前,檀木杵身还带着药材的清香,心跳却在胸腔里擂鼓般作响——她认出那汉子腰间的玉佩,正是王大人府上的样式。
千钧一发之际,卖豆腐的刘老汉挥舞着扁担冲出来:"老子上个月咳血,就是喝了姜娘子的药才好的!谁敢闹事,先过我这关!"十几个曾受恩惠的百姓抄起农具围拢过来,卖面的张大娘甚至举起擀面杖。闹事者被打得抱头鼠窜时,姜雨薇望着自发守护摊位的人群,眼眶突然发热。风中传来零星议论:"姜娘子的药膳治好了我家娃的积食""她教我们种的药材,换了过冬的棉衣"......
京城养心殿外,梧桐叶被秋风卷得沙沙作响。长公主跪坐在青砖上,额间凤钿磕出红痕,手中捧着的密报微微发颤:"陛下若信这些腌臜手段,西北军心一旦涣散,边境危矣!"她抬头望向殿内明灭的烛火,声音带着哭腔:"景珩自幼驻守边疆,身上的箭伤比龙袍上的金线还多啊!"
殿内传来瓷器碎裂声,皇帝捏着密报的指节泛白。密报上一边是弹劾萧景珩的奏折,另一边却是西北军饷短缺、将士挨饿的急报。他望着墙上先帝遗训"亲贤远佞"西个大字,想起二十年前萧景珩替自己挡下刺客那一箭,箭伤至今还留在少年的肩胛骨上。
"传...传宣王明日辰时觐见。"皇帝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窗外突然落下豆大的雨点,砸在梧桐叶上,也砸在长公主湿透的裙摆上。而此刻的宣王府内,萧景珩摘下寒铁面具,露出紧抿的薄唇和眼底翻涌的暗潮——他知道,这场困局,该是时候破局了。暗处,影卫正快马加鞭,将一封密信送往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