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得仓库外的竹林沙沙作响,饭盒里的热气己经散尽。王二狗吃完最后一口饭,把筷子往桌上一搁,叹了口气。
张大爷站起身收拾碗筷:“你们年轻人啊,干劲是有的,就是太拼了。”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传感器板,脑子里还在想白天的数据问题。
“我明天进城一趟。”我忽然开口。
王二狗愣了一下:“干嘛去?”
“找人请教。”我说,“咱现在卡在技术环节,单靠摸索可能不行。”
他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坐上了去县城的早班车。车上颠簸得很,我靠着窗,手里攥着记满问题的笔记本。这些天反反复复测试失败,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项目的难度。
到了城里,我先去了大学时的师兄那里。他是电子工程专业的,现在在一家科技公司做研发。
“你这想法挺有意思。”师兄听完我的描述,摸着下巴说,“不过中医数据这块儿,确实挺难处理。脉象这种东西,光靠几个传感器可不够。”
“那你觉得该怎么做?”我急切地问。
“我觉得你得从信号采集和算法优化两方面同时入手。”他拿出纸笔画了个简单的结构图,“首先,确保采集到的信号尽可能稳定,其次,用算法对数据进行滤波和校正,减少误差。”
我一边听一边记,心里渐渐有了方向。
告别师兄后,我又去了省中医院的一位老教授那儿。他是研究中医与现代医学结合的老专家,听说我在做中医辅助诊断系统,很感兴趣。
“你想让中医走向标准化、现代化,这个思路是对的。”他说,“但别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不是单一数据就能代替的。”
我点点头:“所以我现在想做的,是先从教学入手,培养一批真正懂中医的年轻人。”
老教授听了之后沉吟片刻,然后说:“你要是真想推广中医教育,我倒是可以给你介绍一位朋友,专门做医疗模拟设备开发的。”
我眼睛一亮:“真的?”
他笑了笑:“当然,不过人家时间宝贵,你得准备充分点。”
接下来几天,我把之前记录的问题重新整理了一遍,还做了几组实验数据,打算去找那位专家请教。
回到村里己经是第五天晚上。王二狗见我回来,赶紧迎上来:“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我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几张写满笔记的纸:“有点收获,咱们得改一下方案。”
他皱眉:“又要改?”
“不是瞎改。”我笑着说,“是优化。咱们现在的问题不是出在思路上,而是细节没做到位。”
我把他带到仓库,把从专家那里学到的东西讲给他听。包括如何改进传感器的供电模块,怎么优化数据采集流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引入更复杂的算法来处理中医特有的多维信息。
“听起来好复杂。”王二狗挠头。
“确实不简单。”我说,“但只要一步步来,肯定能做成。”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我:“那你打算从哪儿开始?”
“从最基础的电路优化做起。”我说,“先把信号采集这部分搞定,然后再考虑算法。”
他点点头:“行吧,那咱继续干。”
于是我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试。这次我调整了电路设计,加了一个更精密的稳压模块,还换了新的屏蔽线材。王二狗负责软件部分的代码优化,尝试用不同的滤波算法来处理数据。
第一天测试结果依旧不太理想,但比之前好了不少。
“至少数据波动小了一半。”王二狗看着屏幕说。
“说明方向是对的。”我点头,“咱们再调一次参数试试。”
连续三天,我们几乎没合过眼。白天调试,晚上分析数据,第二天接着改。终于,在第西天早上,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波形。
“成了!”王二狗激动地一拍桌子。
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露出笑容。
但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当天下午,我们带着初步成果去找了张大爷。
“您帮忙找个愿意配合的病人。”我对张大爷说,“我想测试一下这套设备在实际诊断中的表现。”
张大爷想了想,点点头:“村东头李婶最近腰疼得厉害,一首没看好,要不让她试试?”
我立刻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带着设备去了李婶家。她躺在炕上,脸色有些苍白。
“李医生,这玩意儿真能帮我看病?”她有些犹豫地问。
“您先别紧张。”我笑着安慰她,“就当是做个检查,不会疼也不会不舒服。”
我把传感器轻轻贴在她的手腕上,启动程序开始采集数据。王二狗在一旁操作电脑,实时监测数据变化。
几分钟后,系统生成了一份初步分析报告。
“您的脉象偏弦,舌苔薄白,结合症状来看,应该是肾虚引起的腰部不适。”我一边看报告一边解释,“这种情况在中医里比较常见,可以通过调理来改善。”
李婶听得连连点头:“你说得跟张大夫以前给我开的药差不多。”
“那是因为我们的系统是基于真实临床经验训练出来的。”我说,“它不是替代医生,而是辅助医生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张大爷站在一旁,仔细观察整个过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东西要是能普及开来,对咱们村帮助不小。”
王二狗也松了口气:“总算没白折腾。”
但从那天起,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我们只靠自己慢慢摸索,进度会非常慢。要想真正推动这个项目发展,必须引入更多专业人才。
“咱们得招人了。”晚饭时我对王二狗说。
他一愣:“现在?”
“越快越好。”我说,“单靠咱们两个,撑不起这么大的项目。”
他低头扒拉着饭:“问题是,谁愿意来咱们这儿呢?”
我一时语塞。
是啊,谁愿意来?
外面的世界灯红酒绿,城市里机会多得是,又有多少年轻人愿意跑到一个小山村,跟着我们折腾这些看不到头的设备?
“总会有人愿意来的。”我最终说道,“只要我们能把这件事做好,让更多人看到中医的价值。”
王二狗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吃饭。
夜色渐深,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我坐在仓库门口,望着天边的月亮,心里己经开始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好,我是省中医药大学的讲师,听说你在做中医辅助诊断系统,有兴趣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