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提着两个保温桶走进来:“吃饭吧,边吃边聊。”
我们围坐在桌旁,热腾腾的饭菜冒着香气。
“今天有几个村民跟我说,想学你们那个系统。”张大爷笑着说,“有个小伙子还想报名当学员。”
我心头一热:“那就先从他们开始。”
王二狗夹起一口菜:“下一步,咱们是不是该招人了?”
“嗯。”我点头,“人才,才是最重要的。”
窗外天色渐暗,远处的山影模糊不清。我望着远方,心里己经开始盘算:要怎么设计课程,怎么安排培训,怎么让更多人愿意留下来学中医。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王二狗就一头扎进了实验室。说是实验室,其实就是卫生所旁边一间闲置的小屋,堆满了从县城电子市场淘来的零件、线路板和几台二手电脑。
“先把模拟脉象这部分搞定。”我一边拆开一个传感器模块,一边说,“只要能准确采集到不同脉象的变化,后续就能跟系统数据对上。”
王二狗点点头,手里拿着焊枪,小心翼翼地把一根导线接到电路板上。“这玩意儿可比种地有意思多了。”他说,“以前哪想过还能干这种事。”
我们俩一边调试设备,一边记录数据。一开始还算顺利,模拟舌苔的图像识别也做得七七八八,但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脉象模拟采集,问题就来了。
“不对劲。”王二狗皱着眉头看着屏幕,“数据波动太大,根本没法用。”
我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越看越觉得不对。“传感器没问题,程序也没错,可能是信号干扰太严重了。”
我们反复测试,换了好几种屏蔽方式,还是不行。要么是信号丢失,要么就是数据失真,完全达不到临床诊断的标准。
“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成?”王二狗有点泄气,“咱折腾了好几天,连个像样的数据都拿不出来。”
“再试试。”我说,“肯定有办法解决。”
但我们试了一整天,问题依旧。设备运行时总是会出现莫名其妙的数据漂移,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
“会不会是环境的问题?”王二狗忽然想到什么,“咱这屋子是不是电磁场太杂了?”
我一愣,还真有可能。毕竟这间屋子靠近村里的变电站,而且墙角还靠着一台老式变压器。
“得换个地方。”我说,“至少先排除外部干扰。”
于是我们把设备搬到了张大爷家后院的一间小仓库里。那里离变压器远,环境也安静。
可结果还是差不多。数据依然不稳定,误差大得离谱。
王二狗坐在地上,叹口气:“李哥,要不咱缓一缓?或者干脆找专业团队来做?”
“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我摇头,“问题是技术上的,不是方向错了。”
“可问题是,咱搞不定啊。”他嘟囔着。
我没说话,蹲下来继续检查线路。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传感器输出的电压波动特别大,导致模数转换器无法稳定读取数值。
“问题可能出在供电模块。”我说,“电压不稳的话,整个系统都会受影响。”
“那咋办?”王二狗问。
“加一个稳压电路。”我说,“这样哪怕外部电压变化,也能保证输入到传感器的电压稳定。”
我们立刻动手改造,加了一个小型稳压模块进去。然后再测一次,果然数据波动小了不少。
“成了!”王二狗兴奋地拍大腿。
但高兴没多久,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系统虽然能读取数据了,但每次读取的结果都不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一样。
“难道是传感器本身的问题?”王二狗挠头。
“不可能。”我说,“这可是我特意从省城带回来的工业级传感器。”
我们又查了一遍代码,确认算法没问题,然后重新做了一次实验。
结果依旧。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王二狗有点烦躁。
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我们的思路有问题。中医讲究的是整体辨证,脉象、舌苔、面色、症状缺一不可,单靠几个传感器就想还原全部信息,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咱们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王二狗忽然说。
我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块小小的传感器板。它静静地躺在桌上,仿佛在嘲笑我们的天真。
“李哥,你说……赵老板那边会不会也在盯这事?”王二狗忽然冒出一句。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赵老板己经对我们动过手,这次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在开发教学设备,恐怕不会坐视不管。
“先别想那么多。”我说,“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接下来几天,我们几乎天天泡在仓库里,不停地调整参数、优化结构、更换配件。但效果始终不稳定,有时候数据准,有时候又差得离谱。
王二狗越来越沉默,偶尔还会发几句牢骚。
“咱这破地方,啥资源都没有,干嘛非得硬撑?”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最后做不成呢?”
我听得出他的动摇,也知道这些话不是凭空说的。现实摆在眼前,技术和资金都是难题,光靠我们两个人确实很难推进下去。
但我不能放弃。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仓库门口,看着满天星斗。王二狗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
“其实我不是不想干。”他说,“就是觉得……太难了。”
“我知道。”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可越是难的事,越值得去做。”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上线的时候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当然记得,那时候连服务器都跑不动。”
“那时候你也说过类似的话。”我笑了笑,“说咱俩干不起来。”
他咧嘴一笑:“后来不是起来了嘛。”
“所以你看,只要坚持,总会有办法。”我说,“咱们现在遇到的困难,比起那时候不算啥。”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问我:“你觉得,咱们真的能做成吗?”
我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他:“你觉得,咱们现在停下来的理由,够充分吗?”
他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就继续往前走。”我说,“哪怕慢一点,也要走。”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王二狗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行吧,咱再试试。”
我看着他走进仓库的背影,心里忽然踏实了许多。
但我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外面传来脚步声,张大爷拎着饭盒走了进来:“吃饭了,别光干活。”
我们围坐在桌子旁,饭菜热气腾腾。
“听说你们这两天都没睡好。”张大爷叹了口气,“年轻人干事有冲劲是好事,但也得注意身体。”
我点点头:“谢谢张大爷关心。”
王二狗扒拉着饭,忽然冒出一句:“张大爷,您说……中医这么好的东西,为啥没人愿意学呢?”
张大爷放下筷子,看了我们一眼,缓缓说道:“因为没人教,也没人信。”
我们一时无言。
窗外的风呼呼吹着,树叶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