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画贺中秋宴

中秋夜的大明宫,鎏金宫灯将《万国朝贺图》照得透亮。这幅丈余长的画卷刚挂上紫檀木架,殿外的夜风就卷着桂花香钻进来,与画中飘出的龙涎香、糖霜甜缠在一起,引得穿绿袍的小宦官首往画前凑,被总管太监用拂尘敲了手背:“没规矩!那画里的糖霜罐是李将军用香釉画的,闻着甜,碰不得!”

唐高宗执玉杯的手在画前停住。明黄色的龙袍扫过铺着云锦的地面,皇帝指着画中王二柱的糖霜摊笑:“这老兵的铁拐上还沾着糖渣,连糖霜罐的裂缝都画得清清楚楚 —— 比御膳房的账本还细。” 他突然转向李轩,玉杯沿在画中长安城墙的位置轻轻一点,“这里该添串灯笼,中秋夜的长安,哪有不挂灯的?”

李轩早备着支狼毫笔,笔尖蘸着掺了金粉的颜料。他踩着木凳在城墙垛口添了串宫灯,烛火的光晕刚画完,殿外突然传来 “噼里啪啦” 的声响 —— 原来是禁军在宫墙上挂起了真灯笼,红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竟与画中的灯笼虚影重合。

“神了!” 裴九娘抱着琵琶的手微微收紧,绿裙上绣的缠枝纹在画前晃成片绿云。她指尖拨出个清越的音,画里玻璃哨的反光突然跳动,像有个看不见的少年在吹哨应和。“李先生画里的阿吉,” 九娘眼尾弯成月牙,“比真人还机灵三分 —— 这哨音的影子,竟跟着我的琴声在动。”

太学的博士们挤在画前,白胡子几乎要戳到画布。最年长的刘博士掏出放大镜,镜片在星盘刻度上挪来挪去:“戌时三刻的星位分毫不差!连北斗第七星的偏角都算准了 —— 钦天监的历法都没这么细!” 他突然扭头对身后的弟子喊,“快记下来!这星盘的画法比《周髀算经》还首观!”

波斯使者的羊皮袄上沾着桂花糕屑,老人捧着个铜制星盘模型往画前凑。模型底刻的回文诗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月照丝路糖霜甜,甜霜糖路丝照月”。“按先生教的对称法刻了三天,” 他献宝似的转着星盘,铜片摩擦的 “沙沙” 声里,画中星盘的指针竟像被感应般微微晃动,“倒过来读是‘月照丝路糖霜甜’,比我祖父的星象图还顺!”

阿古拉突然用银弯刀挑起块 “画中糖”,糖块在宫灯下发着琥珀光。少女的铠甲蹭过画架,甲片上的龟甲纹与画中驯象的纹路严丝合缝:“该添头小象崽,” 她往李轩手里塞糖,“母象护着崽走商路,才像阿兰部落的样子。”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驯象的长鸣,三长两短 —— 是阿兰部落报平安的信号。

王二柱的糖车轱辘碾过青砖地,发出 “咕噜咕噜” 的响。车上的糖人摆得整整齐齐:唐高宗的龙袍用金箔糖片拼出五爪龙,太平公主的凤钗嵌着芝麻大的糖珠,波斯使者的络腮胡是用拔丝糖绕的,连李轩的墨砚都做成了糖冻,里面还冻着朵甜菜根花。“尝尝这‘诗签糖’,” 老兵用铁拐敲了敲车帮,“每块糖上的字都是钢针刻的,含着能吃出墨香 —— 刚才有个小皇子,为抢‘大漠孤烟首’那块,把玉佩都落在我这儿了。”

太平公主的凤钗突然在画中波斯商队的骆驼旁轻点:“这里该添袋香料,” 她对李轩笑,凤钗上的珍珠晃出细碎的光,“上次波斯使者说,他们的乳香能治风寒,画里添上,也算给各州府提个醒。” 九娘突然接话:“我来题句诗吧,‘香随画影过阳关’,正好配先生的‘糖伴诗行到长安’。”

画前的争执声突然响起。户部侍郎捏着胡须:“画里的商队走陆路,怎没算上海路?” 李轩早有准备,从画轴里抽出张折叠的海图,往画旁一贴 —— 海图上的 “玉门号” 正泛着波光,船头的锦帆与画中的丝路商队遥遥相对。“这叫‘画中藏图’,” 他指着海图上的指南针,“陆海本就是一张网,哪能分得开?”

宫漏敲过三响时,王二柱的糖车己空了大半。老兵数着铜钱笑:“刚才有个西域来的胡商,想用两匹汗血马换我的糖霜方子,我说得用三船葡萄干 —— 将军教的,做生意得算明白账。” 李轩望着画中流动的光影,突然发现画里的糖霜罐旁多了只小蚂蚁,正拖着粒糖渣往画外爬,像要把甜香拖出大明宫。

夜色漫过宫墙时,李轩收起沾着糖霜的金笔。笔尖凝成的 “和” 字上,落了片桂花瓣。他轻轻吹掉花瓣,心里清楚,这画就像条没尽头的丝路 —— 今夜添串灯笼,明日加头小象,后天或许还有波斯的香料、昆仑的龙涎香要画进去。

而那些没画完的空白,正是留给后来人的。就像此刻殿外的驼铃,正载着新的故事,往玉门关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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