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夜市的灯泡晃得人眼晕。
金满福的地摊摆在最角落。
卖的全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从二手手机到库存袜子。
他看见我跟见了亲爹似的。
扑过来就拽我胳膊。
"厉哥！可算逮着你了！"。
"我给你整了个大活！"。
他从蛇皮袋里掏出份皱巴巴的纸。
标题写着《商业闭环方案》。
字歪歪扭扭的。
像小学生写的。
"你看啊"。
他唾沫横飞地指点。
"咱们的再生塑料不是没销路吗？"。
"做泡面桶啊！"。
"垃圾进车间"。
"出来变塑料"。
"做成桶装上泡面"。
"吃完了桶再回车间"。
"完美闭环！"。
我瞅着他画的流程图。
一个箭头画了个圈。
差点笑出声。
"金胖子"。
"你这是瞎琢磨啥呢"。
"泡面桶能用再生料？"。
"人家大品牌能同意？"。
"咋不同意！"。
他急了。
从怀里掏出个计算器。
噼里啪啦摁得飞快。
"一个桶成本降两分钱"。
"全国一年用一百亿个"。
"那就是两个亿！"。
"你给他们便宜点"。
"还能抢赵世雄的生意"。
这话戳中我了。
赵世雄的塑料厂确实给好几家泡面厂供货。
"再说了"。
金满福压低声音。
"我手里有二十家泡面厂的把柄"。
"都是欠我钱的老赖"。
"不合作？"。
"我就去法院告他们"。
我盯着他油腻的脸。
突然觉得这胖子有点东西。
以前送外卖时就听说。
金满福在小商品市场是个人物。
能把快过期的罐头卖给超市。
"你要多少启动资金？"。
"一百万！"。
他狮子大开口。
"我得去打通关系"。
"给那些老板塞点好处"。
"保证三天内签合同"。
我从钱包里抽了张支票。
填了一百万。
"要是办砸了"。
"砸了我把自己抵押给你！"。
他抢过支票就往怀里揣。
"厉哥你等着"。
"不出一个礼拜"。
"全国人民吃的泡面"。
"都得用咱绿洲的桶！"。
回到办公室。
我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
王工他们还在车间调试设备。
看见我进去都围过来。
"厉总"。
"再生料的检测报告出来了"。
"完全达标"。
"就是没订单"。
"快了"。
我把金满福的方案一说。
王工皱眉。
"做泡面桶倒是可行"。
"就是利润太低了"。
"咱们不是为了利润"。
我指着窗外。
"是为了让赵世雄的塑料厂停工"。
第二天一早。
金满福就打来了电话。
"厉哥！成了！"。
"三家厂己经签了合同"。
"剩下的十七家说下午来签"。
"你派人来送合同"。
我让周志国带着法务过去。
自己留在车间盯着生产。
中午的时候。
周志国回来说。
金满福在现场摆了三桌酒。
把那些老板灌得晕晕乎乎。
签合同的时候手都在抖。
"那胖子还说了"。
"要给每个桶印上绿洲环保的标志"。
"就当打广告了"。
下午。
第一批再生塑料颗粒送进新生产线。
王工盯着机器。
眼睛都不眨。
"厉总"。
"这要是真成了"。
"咱们可就出名了"。
"出名不是目的"。
我看着颗粒变成薄片。
再被压成桶的形状。
"目的是让赵世雄知道"。
"他能做的生意"。
"我们能做"。
"他不能做的"。
"我们更能做"。
三天后。
金满福带着二十份合同回来。
整个人都飘了。
"厉哥你看！"。
"都是长期合作"。
"最低一年"。
"最高五年"。
我翻了翻合同。
甲方签字处都盖着红章。
"不错"。
"奖金少不了你的"。
"奖金不急！"。
他搓着手。
"厉哥我还有个想法"。
"咱们把那些倒闭的澡堂子盘下来"。
"改成外来工诊所"。
"用你的AI诊断系统"。
"既赚名声又能..."。
"打住"。
我知道他想说啥。
"诊所可以开"。
"但不能赚钱"。
"免费给外来工看病"。
金满福愣了一下。
随即拍大腿。
"还是厉哥格局大！"。
"免费！必须免费！"。
"我这就去联系澡堂子"。
"保证半个月内开业！"。
看着他风风火火跑出去。
周志国叹气。
"这金满福"。
"看着不靠谱"。
"办事还真有一套"。
"这叫啥？"。
我想起金满福说的闭环。
"这叫底层智慧"。
"比那些精英的计划书管用"。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来。
"检测到可持续商业模式"。
"社会价值+2000小时寿命"。
手臂上的数字跳到100000。
灰色的边缘淡了点。
我笑了笑。
赵世雄。
你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底层人吗。
你不是觉得我们只会卖力气吗。
等着吧。
用不了多久。
你那些高楼大厦。
就得被我们这些"闭环"给围起来。
到时候。
看谁还敢说我们没价值。
车间里的机器嗡嗡响。
第一批泡面桶下线了。
白色的桶身上印着绿色的标志。
像片小小的绿洲。
王工拿起一个。
对着光看了半天。
"真好"。
他喃喃地说。
"没想到我这辈子"。
"还能做出点有用的东西"。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才刚开始"。
"以后还有更多有用的东西"。
"等着我们做呢"。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
把桶身上的标志映在地上。
像个正在生长的种子。
我知道。
这颗种子迟早会长成大树。
遮住那些见不得光的角落。
让所有像王工一样的人。
都能抬起头干活。
挺首腰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