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祠堂的门环是铜铃形状。
程默站在斑驳的木门前,抬头望着门楣上悬挂的八卦镜。镜面己经氧化发黑,但依然能看清背面刻着的符文——和铜铃上的一模一样。
带路的村民老周搓了搓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吴家早没人了,最后一位老太太三年前走的,听说死的时候……"
他做了个脖子被勒紧的手势。
程默推开门,霉味混着陈年的香灰气息扑面而来。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幽幽燃着,火光竟是诡异的青绿色。
正中央的供桌上,整整齐齐摆着七个穿红衣的纸人。
每个纸人约莫半人高,脸上画着夸张的腮红,嘴角上扬,眼睛却黑洞洞的没有瞳仁。它们的衣襟上用金线绣着名字:
"程门吴氏"
"程门周氏"
……
"程门林氏"
——最后一个,是程默母亲的名字。
2
"这、这是啥邪门玩意儿……"老周声音发抖,往后退了两步。
程默没说话,伸手碰了碰最旧的那个纸人——民国装束的"程门吴氏"。
纸人的腹部突然"沙沙"作响,像是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他小心掀开纸人的前襟,露出里面填充的"棉絮"——根本不是棉花,而是一团团纠缠的黑发,发丝间裹着一截森白的婴孩指骨。
"呕——"老周猛地捂住嘴冲出门去。
程默强忍着恶心检查其他纸人。
每个纸人腹中,都藏着一截指骨。
最恐怖的是母亲那个——指骨上还套着枚褪色的银戒指,内圈刻着"程建国"三个字。
3
祠堂后堂摆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虚掩着。
程默推开棺盖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里面躺着一具女性干尸,穿着老式对襟衫,双手交叠在腹部。尸体的脖颈处有个拇指粗的洞,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树枝硬生生贯穿的。
干尸的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和祠堂里纸人腹中的指骨正好吻合。
"这是吴家最后一位姑婆。"老周不知何时又回来了,站在门口不敢靠近,"听说是上吊死的,可脖子上……"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槐树枝从这儿穿出来。"
程默突然注意到干尸耳后有颗红痣——位置和母亲林素心的一模一样。
4
祠堂的族谱藏在供桌下的暗格里。
泛黄的宣纸上,吴氏女性的名字旁都画着个小铃铛标记。翻到最后一页,程默的手指猛地顿住——
"林素心,本姓吴,幼时过继林家避祸。"
旁边贴着张褪色的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槐树下,脖子上隐约可见一圈红痕,就像……
就像被勒死后留下的尸斑。
照片背面写着日期:"一九七五年"——比母亲的出生年份还早了十年。
"这不可能……"
程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冲出祠堂,首奔镇上的卫生院。
5
住院部三楼最里的病房,窗帘永远拉着。
病床上躺着个瘦成皮包骨的女人,各种仪器管线缠绕在她身上,像某种诡异的祭祀场景。女人的脖颈处有一圈手术疤痕,但程默一眼就看出——
那根本不是手术痕迹。
是槐树枝穿刺后留下的伤。
值班护士翻着病历本:"植物人,入院记录显示是十五年前在槐树林发现的,当时后颈插着根树枝……"
程默颤抖着掀开病人的衣领。
右耳后,一颗红痣赫然在目。
6
深夜的祠堂阴风阵阵。
程默跪在供桌前,将八枚铜铃按八卦方位摆好。最老的那枚铃铛突然自己摇响,吴氏的声音从铃身里传出:
"我儿子本该是守树人……你母亲骗了我……"
供桌上的纸人开始"咯咯"抖动,一个接一个裂开肚子,里面的指骨飘到半空,排成一列。
最新那个"林素心"纸人的腹部,缓缓爬出一只蜘蛛——
蜘蛛的背上,天然长着一张婴儿的脸。
它对着程默咧开嘴:
"娘亲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