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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湖南浏阳杀妻案①

**第一章: 雨巷与绿铁门**

湘北的梅雨季,总是来得黏腻又漫长。雨水浸透了浏阳河畔这座名叫“青石巷”的老镇,青石板路湿滑反光,空气里弥漫着水汽、霉味,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令人不安的铁锈腥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挥之不去。

这味道,住在巷子深处的王阿婆最熟悉。每当隔壁那扇掉了漆的深绿色铁门后,传来沉闷的击打声、重物倒地的闷响,以及女人极力压抑却还是从齿缝里漏出来的痛苦呜咽时,这股铁锈味就仿佛从门缝、墙隙里顽强地渗出来,和潮湿的空气搅拌在一起,沉重地压在整条巷子上。

今天,这味道格外浓。

一辆破旧的、沾满泥浆的三轮车“吱嘎”作响地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停在绿铁门前。蹬车的是个壮实的男人,陈国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腿上溅满泥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烦躁和不耐。他跳下车,动作粗鲁地掀开车斗上盖着的旧塑料布。

塑料布下,是林秀。

她蜷缩着,像一片被风雨摧残到极致的落叶。左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被一根脏兮兮的布带吊在胸前。露出的手腕和小臂上,新旧伤痕交错,青紫斑驳。她的脸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颧骨处一大片未散尽的淤青,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雨水打湿了她凌乱的头发,紧贴在额角和脖颈,更添几分狼狈和虚弱。她试图自己挪动身体下车,但刚一动,牵扯到伤处,便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磨蹭什么!死不了就赶紧滚下来!晦气!”陈国栋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的雨巷里,也抽在巷口那扇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后——王阿婆的心上。

陈国栋不耐烦地俯身,不是搀扶,而是一把攥住林秀没受伤的右臂,几乎是拖拽着将她从车斗里扯了下来。林秀的脚刚沾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陈国栋粗暴地架住她,动作之大,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她打着石膏的左臂。

“呃……”林秀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即死死咬住下唇,把所有的声音和眼泪都憋了回去。她低着头,目光空洞地盯着脚下积水的石缝,仿佛那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一个能逃离这窒息现实的世界。

王阿婆猛地关上了自家窗户,老旧的木框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瘦弱的胸腔里“咚咚”狂跳,手心全是冷汗。抽屉里,那厚厚一摞用橡皮筋捆着的、己经卷边发皱的纸,像烙铁一样烫着她的记忆——那是林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勇气,在一次次住院间隙,偷偷塞给她的。

**病历。**

“林秀芬,女,35岁。入院诊断:左侧第三、西肋骨骨折,伴血气胸……”

“林秀芬。颅脑损伤(轻度),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林秀芬。脾脏破裂,失血性休克……”

“林秀芬。右尺桡骨骨折……”

一共十七份。每一份冰冷的铅字诊断后面,都是林秀一次在鬼门关前的挣扎。王阿婆也曾壮着胆子,在陈国栋又一次醉醺醺踹开绿铁门时,隔着院墙喊过一嗓子:“国栋啊,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回应她的,是陈国栋隔着墙投来的、毒蛇般阴冷的目光,和一句淬了冰碴子的话:“老不死的,管好你自己!我管教自家婆娘,轮得到你放屁?”第二天,她就看到林秀脸上的伤更重了,眼神也更绝望了。

久而久之,青石巷只剩下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邻居们低着头匆匆走过那扇绿铁门,假装听不见里面的动静,闻不到那越来越浓的铁锈味。那扇门,像一道结界,隔绝了人间的同情与法律的触角。

与此同时,县人民医院急诊科走廊尽头的窗边,骨科医生赵明远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幕,眉头紧锁。他刚刚目送那辆破三轮离开。那个叫林秀芬的女人,他记得太清楚了。这是他经手的,她**第十八次**因外伤住院。

每一次,送她来的都是那个叫陈国栋的男人。每一次,他的说辞都惊人的相似,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赵医生,真是不小心,在家摔了一跤,撞门框上了。”“做饭滑了一下,从灶台边滚下来了。”“楼梯太滑,踩空了……”而林秀芬本人,要么沉默得像块石头,要么在他目光的逼视下,用蚊子般细弱的声音附和:“是……是我不小心。”

赵明远报过警。片警张伟来过,很年轻,也很认真。他询问、调解,陈国栋在他面前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张警官你放心!绝对没有下次!我保证好好对她!”态度好得挑不出毛病。而林秀芬,则低着头,手指死死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身体微微发抖,最终在张伟无奈的注视下,在那份轻飘飘的“调解协议书”上,按下了鲜红却毫无分量的指印。张伟临走时那个复杂的眼神——混合着挫败、无力以及对某种巨大阴影的预感——深深烙在赵明远的记忆里。制度、程序、证据链的缺失,还有受害者那令人心碎的沉默和“谅解”,像一道道无形的、坚固的墙,把林秀芬死死困在那扇绿铁门后,那个散发着浓重铁锈味的地狱里。

这一次,林秀芬出院前,赵明远几乎是堵住了她。陈国栋去办手续了。赵明远看着林秀芬那双曾经或许明亮、如今却只剩下麻木和死寂的眼睛,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冰冷。

“林女士!”赵明远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而恳切,“听我说!别回去了!真的不能回去了!我帮你!我认识妇联的人,有庇护所,安全的!你……”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林秀芬的身体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她惊恐地飞快瞥了一眼缴费窗口方向陈国栋模糊的背影,随即拼命地摇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眼神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认命的绝望。她仿佛在无声地呐喊:逃?往哪里逃?十八次从医院爬回去,她的世界,早就只剩下那扇绿铁门后的方寸之地,是永无止境的暴力和恐惧。这一次,她还能有命爬出来吗?

陈国栋拿着单据回来了,眼神扫过赵明远和林秀芬,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鸷。他一把攥住林秀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得弯下腰。“走了!”他粗暴地命令,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转身就走。

赵明远僵在原地,看着林秀踉跄的、打着石膏的瘦弱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那背影,像一根即将被彻底折断的芦苇。

**砰——!**

沉重的绿铁门在陈国栋身后狠狠关上,发出巨大的闷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这声响,粗暴地斩断了巷子里最后一点天光,也仿佛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门内,是比梅雨季的阴霾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黑暗。浓稠的铁锈味,瞬间将门外的雨声和湿气吞噬殆尽。

陈国栋松开手,林秀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看你这副死样子!”陈国栋厌恶地啐了一口,目光扫过她吊着的胳膊和脸上的伤,没有丝毫怜惜,只有烦躁。“老子花钱给你治,不是让你回来装死的!滚进去躺着!别在这儿碍眼!”

林秀低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挪动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不敢看他的眼睛,那眼神比拳头更让她恐惧。她只想快点缩回那个阴暗的、属于她的角落,像受伤的动物躲回巢穴。

陈国栋烦躁地在狭小的堂屋里踱步,湿漉漉的鞋底在水泥地上留下肮脏的印迹。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落了灰的旧木箱上。那里面,锁着林秀视若珍宝的几样东西——她年轻时的一张照片,笑容灿烂;几封早己泛黄的家书;还有……他眼神陡然变得阴冷。他猛地走过去,粗暴地掀开箱盖,也不管林秀微弱的惊呼,从一堆旧衣物底下翻出一个硬壳本子——一本厚厚的、藏起来的剪贴簿。

林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是她唯一的念想,里面贴着她早逝父母唯一的合影,还有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和画。

“藏?让你藏!”陈国栋狞笑着,看也不看,双手抓住本子两边,猛地用力——“嗤啦!”坚韧的硬壳封面被轻易撕裂。照片、画纸、零碎的小玩意儿散落一地。

“不……不要……”林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微弱得如同呻吟。她下意识地想扑过去,却被陈国栋一把推开,重重撞在桌角,伤臂传来钻心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陈国栋尤不解恨,他捡起那张泛黄的、林秀和她父母的合影,照片上的女人年轻温婉,笑容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笑?你还敢笑?!”他扭曲着脸,仿佛照片上的笑容是对他莫大的嘲讽。他掏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燃。跳跃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照片的边缘,迅速蔓延,将那个温婉的笑容、那点残存的温暖,一点点吞噬成蜷曲的焦黑。

火光映在陈国栋眼中,像两簇疯狂跳动的鬼火。他看着蜷缩在地上、因剧痛和绝望而瑟瑟发抖的林秀,心里那点扭曲的掌控感得到了病态的满足。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她的一切,她的过去,她的笑容,她的念想,都只能由他生杀予夺。她永远是他的,是他陈国栋的私有物品。恐惧和彻底的臣服,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敲打着瓦片和青石板,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掩盖了巷子里其他的声音,也掩盖了绿铁门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声的哭泣。

接下来的几天,青石巷的居民们发现,那扇绿铁门关得更紧了。陈国栋偶尔出门,也是行色匆匆,眼神躲闪,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戾气。他买回大桶的强力清洁剂,刺鼻的气味甚至盖过了那熟悉的铁锈味。深夜,有细心的邻居似乎隐约听到过一种奇怪的、持续不断的、像是锯木头又不太像的摩擦声从陈家传来,但很快就被雨声淹没,让人疑心是错觉。

王阿婆的心,一天比一天揪紧。她抽屉里的那叠病历,像烧红的炭。她想起林秀最后一次塞给她病历时的眼神,那是一种……告别?她坐立不安,几次走到绿铁门前,想敲门问问,想看看林秀怎么样了,但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被那无形的恐惧和多年来习惯的沉默打败了。那扇门,像一座沉重的墓碑。

又过了两天,那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浓烈、几乎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和廉价香精混合的味道,霸道地从门缝里钻出来,弥漫在整条巷子里。这反常的、欲盖弥彰的气味,比之前的铁锈味更让人毛骨悚然。

绿铁门,依旧紧闭。死一样的寂静。

首到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雨水在地上汇成浑浊的小溪。借着闪电瞬间撕裂夜空的惨白光芒,巷口一个晚归的醉汉,似乎看到陈国栋扛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沉重的大编织袋,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通往镇外荒河滩的雨幕中。那袋子看起来异常沉重,形状……有些怪异。醉汉揉了揉眼睛,再想看时,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哗哗的雨声。

第二天,雨停了。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青石巷上。那扇深绿色的铁门,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浓烈的消毒水味还未散尽。

王阿婆再也忍不住了。一种巨大的、灭顶的不安感攫住了她。她不顾一切地冲到绿铁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冰冷的门板。

“秀芬!秀芬妹子!你在家吗?开开门啊!”

“国栋!开开门!秀芬怎么样了?”

“……”

门内,死寂一片。只有她自己的拍门声和急促的呼喊在空荡的巷子里回响,显得格外凄惶。

王阿婆的拍门声越来越绝望,最终变成了无助的哭喊。周围的邻居终于被惊动了,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惊疑和不安。大家互相看着,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垃圾。一张被雨水泡得发胀、边缘卷曲的纸片,被风推着,恰好滚到了王阿婆的脚边。

她低头一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是一张被撕碎又浸泡过的……**医院病历单**的一角。上面模糊地印着:

“……林秀芬……入院……多处……骨折……”

纸片沾满了泥污,像一个无声的、来自地狱的控诉,静静地躺在雨后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阳光照在上面,那残留的字迹,却冰冷刺骨。

绿铁门依旧紧闭,像一张沉默的、吞噬了一切的巨口。巷子里,只剩下王阿婆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邻居们惊恐的窃窃私语。

那第十八次出院,终究成了林秀芬再也无法走出的终点。而那扇隔绝了阳光与远助的绿铁门,最终也关上了凶手自己通往深渊的最后退路。雨水可以冲刷血迹,却冲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罪恶和那迟来的、沉重的真相。沉默的伤痕,终于在阳光下,开始渗出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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